孙悟空睁开眼,金瞳直直盯着他们,嗓音沙哑却带着点调侃:“你们,下次来,带点酒。”
星玄没接话,只是把怀表往袖口里压了压,指腹在表壳上轻轻一划,灵泉空间的水流声在意识里转了一圈,随即归于寂静。他偏头看了眼灵汐,对方正抱着小树布偶,眨巴着眼睛回望。
“听到了吗?”星玄低声问。
“听到了。”灵汐把布偶换到左臂夹着,右手从星砂斗篷里抽出一张泛着微光的符纸,“他没骂人,说明脑子清醒了。护额稳住了,痛感分流正常,天道没报警——时机到了。”
星玄点头,呼吸略微放沉。他知道,接下来这一步必须卡在毫秒之间。唐僧还没靠近,揭符咒语尚未出口,但封印的节奏已经开始预热。五指山深处,那股被压制了五百年的气机正缓缓苏醒,像一口老井底下翻上来的泥腥味。
“等他念‘揭’字。”星玄说,“第一个音出来,你就动手。”
“知道啦。”灵汐把符纸贴在额前,轻轻一吹,符纸化作五道银线,瞬间射向五指山的五个峰顶,“星辰引路,五点共振,咱们不拆山,咱们给它松螺丝。”
星玄没再说话,右拳缓缓握紧。作战服下的肌肉开始发烫,赛亚人血脉在经脉里像烧红的铁水流动。他闭了下眼,体内第三阶的战斗本能被彻底唤醒,银发无风自动,瞳孔化作金色竖瞳,整个人的气息陡然拔高了一截。
但他没动。
等。
唐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木鱼声轻轻敲着节奏,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天道的节拍上。
“揭……”
一个字刚出口,灵汐指尖一弹。
五道银线同时亮起,山体内部仿佛被五根无形的针同时刺入核心,符文节点瞬间共振。岩石发出低沉的“咔咔”声,裂缝像蛛网般蔓延开来。
就是现在!
星玄右拳轰出,不带风声,不带气势,只有一股纯粹到极致的震荡波顺着岩层传导。这不是破山的一拳,而是“震脉”的一击——专打地脉连接点,让整座山的结构在内部失衡。
轰——!
五指山猛地一抖,山顶积尘如雪崩般滑落,岩层裂开的声音像是大地在打嗝。原本需要一刻钟逐步崩解的封印,在内外夹击下,八分钟内就裂开了大半。
“左臂出来了!”灵汐跳起来。
只见孙悟空的左臂猛然从岩缝中挣出,手腕一翻,五指张开,像是要把五百年的闷气一把抓碎。他整个人还在山体里卡着,但肩膀已经松动,右腿也开始发力。
“快了。”星玄喘了口气,额头渗出一层细汗。刚才那一拳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调动了三分之一的血脉能量,短时间没法再爆发第二次。
灵汐却没放松,反而蹲下身,手指在护额上轻轻一划:“梦引粉”系统预加载,安魂谣的调子已经在嘴里打转,就等痛感反扑的那一刻。
她猜得没错。
就在孙悟空右腿猛地一蹬,整个人即将脱困的瞬间,他的身体突然一僵,脸色骤变,额头青筋暴起,喉咙里滚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来了。”灵汐立刻出手。
指尖轻点护额,那层埋藏在符文深处的“梦引粉”瞬间激活,痛感被强行导入梦境层。与此同时,她张嘴哼出一段古老歌谣,音节短促却精准,像是一把小锤子轻轻敲打神经末梢,把即将炸开的痛觉硬生生打散。
星玄也没闲着,怀表一转,一道灵泉雾喷出,如细雨般洒在孙悟空周身。灵泉入体即化作温和能量流,顺着经脉疏通淤塞,像是给干涸的河床重新引水。
“外疗+内导,双管齐下。”星玄低声说,“撑住。”
孙悟空跪在地上,双拳撑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没倒,但整个身体都在抖,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又像是被雷劈过一遍。
他缓缓抬头,金瞳扫过两人,声音低得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你们,动了手脚?”
星玄耸肩:“我们只是觉得,五百年都扛过去了,最后这一下,没必要再挨一遍‘高压锅焖猴’。”
灵汐补充:“而且你刚出来就抽筋,多丢人。花果山的小猴子们知道了,还以为你老了。”
孙悟空眯眼盯着他们,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有意思。佛印没拦你们,天道也没劈下来……说明你们这招,不算犯规?”
“不算。”星玄收起怀表,“我们没拆封印,只是帮它‘提速’。就像煮面,本来要三分钟,我们加了个大火,两分钟就熟了——不算偷工,只算优化流程。”
“懂了。”孙悟空撑着地面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咔吧作响,“你们是那种——表面守规矩,背地里全走捷径的主儿。”
“这叫效率。”灵汐拍了拍小树布偶,“现代职场生存法则第一条:能提前交工,绝不卡deadline。”
孙悟空低笑一声,忽然抬手,一把抓住星玄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按进地里。
星玄没反抗,也没慌。
灵汐也没动,只是把布偶换到了背后,手指悄悄搭在星砂斗篷的边缘。
“你刚帮我挡了痛。”孙悟空盯着他的眼睛,“现在,告诉我——你们图什么?”
星玄被他拎着,反而笑了:“图你一句‘下次带酒’?”
“少来。”孙悟空冷笑,“没人白帮猴子打架。”
“那你想听真话?”
“嗯。”
星玄直视他:“因为我们知道,你不是被镇压的妖,你是被耽误的英雄。少受点罪,早点出来,世界能少乱几年。”
孙悟空瞳孔微缩。
松开了手。
星玄落地,拍了拍衣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灵汐这才跳过来,踮脚往孙悟空头上一摸:“护额还在,梦引系统在线,下次痛了记得喊我,别硬扛。我还能给你加个‘痛觉延迟包’,延迟三秒到账,够你先骂一句再疼。”
孙悟空看了她一眼,忽然伸手,把她的布偶拿过去,翻来覆去看了两眼,又还回去:“小娃娃,你这身本事,不该在这儿耍。”
“那该去哪儿?”灵汐歪头。
“该去天庭,把那些装模作样的神仙,一个个揪下来。”他咧嘴一笑,金瞳闪了闪,“等我收拾完旧账,带你去砸凌霄殿。”
“成交。”灵汐伸出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孙悟空犹豫了半秒,用小拇指勾了上去。
星玄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摇头:“你们俩,一个两岁,一个五百多,凑一块儿搞童谣诈骗。”
“这叫跨年龄层战略合作。”灵汐收回手,把布偶抱紧,“而且他刚脱困,急需情绪价值,我这是心理疏导。”
孙悟空活动了下筋骨,忽然抬头看向远处——唐僧还在原地,木鱼声未停,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封印已经提前崩解。
“他还没揭完符。”星玄提醒,“理论上,你现在还不算‘正式脱困’。”
“那又怎样?”孙悟空冷笑,“符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现在站在这儿,能动,能打,能骂——谁还能把我塞回去?”
话音刚落,他忽然抬手,一掌拍向地面。
轰!
五指山最后一道封印裂痕彻底崩开,碎石飞溅,尘土冲天。山体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仿佛终于卸下了五百年的重担。
孙悟空站在废墟中央,银甲残破,毛发凌乱,却挺得笔直。
他转头看向星玄,忽然问:“你们说,帮我找金箍棒?”
“说过。”星玄点头。
“什么时候?”
“等你准备好。”
孙悟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别等了。我现在就准备好了。”
他抬起手,五指张开,仿佛已经握住了那根沉睡在东海深处的铁柱。
星玄看了灵汐一眼。
灵汐眨了眨眼,从斗篷里摸出一张新符纸,轻轻一吹。
符纸化作一道流光,射向东海方向。
海面之下,某处深渊中,一根沉寂已久的铁柱,微微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