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虚无中,“薪火号”静静悬浮,如同惊涛骇浪后短暂停泊的孤舟。舷窗外,那巨大的“眼瞳”文明墓碑冷漠依旧,仿佛刚才那扇开启又闭合的通道只是一场幻梦。
主控室内,一片沉寂。秦岳、王擎、李炎三人脸上混杂着未能触及目标的失落、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面对那扇“归真之门”时产生的深深无力感。那声“资格不足,退散”的道音,如同冰冷的法则烙印,深深刺痛着他们的道心。
穆成背对着他们,凝视着那片重归死寂的虚无,手中紧紧攥着那枚再次恢复冰凉的神秘令牌。令牌传来的警告与“归真之门”的拒绝,非但没有让他气馁,反而像一盆冰水,浇醒了他因一路艰险而有些焦躁的心。
“混沌圆满……持钥……”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关键词,眼中混沌之光流转,推演着无数可能。
“混沌圆满”,绝非简单的修为境界提升。它更可能指的是对混沌大道本质的理解达到某种圆融无碍的层次,是自身道基、神魂、认知与混沌本源的高度统一。这需要沉淀,需要悟道,或许还需要……更多的积累。
而“持钥”,令牌显然是关键之一。但它似乎并非完整的“钥匙”,或者,使用它需要满足“混沌圆满”的前提条件。那赠予令牌的老者,其身份与目的,依旧笼罩在迷雾中。
强行闯入,唯有道消身殒。这是无数文明墓碑用自身消亡证明的铁律。
良久,穆成缓缓转过身,脸上已恢复了惯有的沉静与决断。
“我们返航。”
“长老?”秦岳三人有些意外。历经千辛万苦才抵达这里,就这么放弃?
“并非放弃。”穆成目光扫过三人,语气坚定,“而是认清现实,寻找真正可行的路径。‘归真之门’就在那里,它不会消失。但我们若强行叩门,只会成为这墓园中又一块无名的墓碑。”
他抬起手中的令牌:“我们得到了警告,也获得了线索。‘混沌圆满’,‘持钥’。这既是门槛,也是方向。返回宗门,整合我们此行所得,借助宗门底蕴,寻求突破‘混沌圆满’之法,并彻底弄清这枚令牌的奥秘,才是当下最理智的选择。”
他顿了顿,看向那无尽的文明墓碑,声音带着一丝敬意:“况且,这些先行者的失败,本身就是最宝贵的财富。它们的‘墓碑’中,或许就蕴含着如何达到‘混沌圆满’,如何锻造‘钥匙’的碎片信息。我们需要时间,来解读这些信息。”
听到穆成的分析,秦岳三人眼中的迷茫逐渐散去,重新燃起斗志。是的,并非一无所获,他们找到了门,知道了叩门的条件,这已是巨大的进展!
“谨遵长老之命!”
“薪火号”再次启动,调转方向,沿着来路,开始向上“攀升”,试图脱离这片核心虚无区域。
返程的路,同样充满未知与危险。外界的法则湍流与幽熵体依旧虎视眈眈。但这一次,他们有了明确的目标,心境反而比来时更加沉稳。
穆成一边操控星舟规避风险,一边分出一缕心神,再次连接“星火箓”,尝试与那些漂浮的文明墓碑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他不再试图获取具体的信息,而是去感受它们消亡前最后的状态,感受它们对“混沌”、对“超脱”的理解走到了哪一步,又是在何处功亏一篑。
这种感知如同阅读一部部残缺的史诗,充满了悲壮与遗憾,却也让他对“混沌圆满”的轮廓有了更模糊,却又更真切的认知。那似乎是一种“内求诸己,外感万道”的极致状态,需要自身小宇宙与外部大宇宙达到一种动态的、和谐的共鸣。
就在“薪火号”即将脱离核心虚无区,重新进入外围法则湍流带时,穆成通过“星火箓”,忽然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与周围死寂氛围格格不入的……“活性”波动!
那波动源自一块相对较小、形状如同破碎齿轮的文明墓碑残骸!
他立刻操控星舟靠近。仔细感应之下,发现那波动并非墓碑本身发出,而是来自其内部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封印其中,尚未完全“死去”,正散发出极其微弱的求救或……警示信号?
“星火箓”对这股波动反应平平,说明其与“归真”关联不大。但这在万物寂灭的归真之门附近,显得异常突兀。
穆成沉吟片刻,决定冒险一探。他让秦岳三人稳住星舟,自己再次施展“混沌之触”,护住周身,小心翼翼地穿透那齿轮状墓碑虚幻的外壳,深入其内部。
内部并非实体空间,而是一片更加混乱的信息乱流。在那乱流的核心,穆成“看”到了一个被无数破碎法则链条缠绕封印的、微弱如风中残烛的……光卵。
那光卵只有拳头大小,色泽黯淡,但其散发出的能量属性,却让穆成感到一丝熟悉——那是一种高度凝聚的、带着秩序与创造意味的灵能,与无极道宗的灵力同源,却又更加纯粹、古老!
而那股微弱的波动,正是这光卵发出的!
似乎是感应到穆成的靠近,那光卵猛地跳动了一下,一段更加清晰、却依旧断断续续的意念传递出来:
【后来者……小心……阴影……已至……它们……伪装……追随……】
意念到此,戛然而止。那光卵似乎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光芒彻底熄灭,化作一片真正的死寂。
阴影?伪装?追随?
穆成心中一凛,一股寒意陡然升起!他猛地收回神识,厉声喝道:“全舰警戒!最高战备!我们可能被跟踪了!”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薪火号”侧后方的虚无中,空间如同被撕开的绸缎,三艘造型狰狞、通体流淌着污浊阴影能量的梭形星舰,毫无征兆地跃出!舰首喷涂着九幽魔宫的骷髅徽记,但其能量波动却远比之前遭遇的魔宫星舰更加晦涩、强大,并且带着一丝……与静默区环境隐隐融合的诡异特质!
它们一直潜伏在暗处,借助静默区的特性隐匿行踪,甚至可能利用了某种伪装,直到此刻,才图穷匕见!
为首的那艘阴影星舰,舰桥之上,一个笼罩在浓郁黑雾中的身影,发出沙哑而阴冷的笑声:
“穆成……终于找到你了。不愧是被‘肃正’标记的变量,竟能寻到这归真之门……可惜,你的路,到此为止了!将‘变量’符文与那令牌交出来,或可留你全尸!”
真正的猎手,并非静默区的幽熵体,而是这些早有预谋、耐心潜伏的……九幽魔宫强者!他们竟然一路尾随,深入到了这连合体期都视为禁地的核心区域!
前有归真之门的拒绝,后有魔宫强者的堵截。
返航之路,从第一步起,便已杀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