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喃喃道：“难怪……好几个老客户打电话时语气那么奇怪，既强硬又好像有点愧疚。”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恐慌，而是利用这种矛盾心理，反将一军。”
伊毅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顾雪琪看着他侧脸在阳光下棱角分明的轮廓，心中某根弦被轻轻拨动。这个男人，在危机面前没有一丝慌乱，反而如此敏锐、沉着，像一座山，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依靠。
“伊毅，具体该怎么做？”她轻声问，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信任。
伊毅转向销售团队，开始布置任务：“第一，陈主管，你立即组织所有人，给每一个要求退货的经销商回电。通话要点我马上写给你们。”
他拿起笔，在白板上写下清晰的通话策略：
1.主动承担责任：开场就要说“这次退货是我们产品还不够好，让您失望了，责任全在我们”。
2.无条件接受退货：明确表示“您要退的货我们全部接受，违约金一概不追究”。
3.只收取合理费用：“只需要您承担一下货物折旧费和退货运费，具体金额我们核算后发给您确认”。
4.表达感谢与期待：“感谢您过去的支持，希望未来我们做出更好的产品，还能有机会合作”。
写完这些，伊毅转过身：
“记住，态度一定要诚恳，甚至要卑微。这不是认输，这是战术——我们要赚足他们的愧疚感！”
一个年轻销售不解：“伊先生，这样我们不是太吃亏了吗？他们违约在先……”
“有时候，吃亏是福。”
伊毅面带微笑，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笑容。
“现在让他们占点小便宜，换来的可能是未来的忠诚。而且……”
他眼神锐利起来，带着两分强势。
“你们在通话过程中，要仔细观察对方的反应，做好记录。
我会设计一个简单的评估表，你们根据对方的态度打分：
态度蛮横、毫不留情的，标记红色，未来不再合作；语气愧疚、表达为难的，标记黄色，保持观察；愿意透露一点内情，甚至暗示背后原因的，标记绿色，列为重点合作伙伴。”
啪~啪~啪~
顾雪琪恍然大悟鼓起掌，叹服不已：
“你这是要借这次危机，筛选真正的合作伙伴！”
“对。”伊毅点头，
“商场上，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能在压力下还对我们心存善意的，值得长期投资。
至于那些落井下石的……”他语气平淡，“早点认清，早点止损。”
陈经理已经听得眼睛发亮：
“我明白了！我这就安排大家分组打电话！”
“等等。”伊毅又抬手叫住他。
“还有两点：第一，所有通话尽量录音，留存证据；第二，如果对方提到任何关于‘上面压力’‘有人打招呼’之类的话，要巧妙引导，但不要逼问。
可以这样说：‘理解理解，大家都不容易，能透露到这个程度已经非常感谢了’。”
布置完这一切，伊毅看向顾雪琪：
“我们去你办公室，有些事需要单独商量。”
两人离开销售部时，身后已经响起了销售员们调整状态后拨打电话的声音，那声音里虽然还有紧张，但已没有了之前的慌乱。
走进顾雪琪的办公室，关上门，窗外的喧嚣被隔开。
这是伊毅第一次进她的办公室，房间不大，布置简洁，墙上挂着南风厂的老照片和几幅运动服装设计图，书桌上文件摆放整齐，一角放着她和家人的全家福。
顾雪琪给他倒了杯水，自己则靠在办公桌边，终于露出了一丝疲惫：
“伊毅，你觉得真是王家内部的人做的？”
伊毅接过水杯，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指，两人都微微一怔，伊毅轻咳一声，继续道：
“八成把握！
王英卓离开前有顺嘴提过王家内部复杂，他安排四个暗劲武者保护李晓茉，既是保护，也是防备，这说明王家并非铁板一块。”
他走到窗前，看着楼下忙碌的厂区：
“我们与王家的合作，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
比如，原本可能拿到那些商场铺位的其他品牌，比如，与王家某些成员关系密切的服装企业，甚至可能是与王雅琪、王美琪那天的冲突有关。”
“是我连累了厂里……”
“不。”听到伊毅自责的喟叹，顾雪琪赶忙打断她，语气坚定。
“无论有没有那天的冲突，只要王家与我们合作，就一定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这场风波早晚会来，早来比晚来好，在我们规模还小、转身灵活的时候来，总比将来做大了再被人背后捅刀强。”
她走到伊毅面前，两人距离很近，近到能看清她睫毛的颤动：
“伊毅，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我们选择快速发展必须面对的挑战。”
伊毅抬起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总是平静深邃的眼眸里，此刻映着他的倒影，还有某种他从未见过的、坚定的光。
他的心跳忽然快了几拍，一种陌生的暖流从心底涌起。
“那……我们现在除了处理退货，还要做什么？”
伊毅听见自己的声音比平时轻柔，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慌张，完全没有刚刚那种指挥若定的样子。
顾雪琪退后半步，脸上布满了红云，但目光依然锁在伊毅脸上：
“咳咳~有两件事：第一，加快那几款核心产品的生产，确保畅销款不断货，稳住基本盘；第二，咱们一起去一趟泉南。”
“去泉南？找王家？”
“对，我们应该找王家要个说法。”
伊毅终于平静了下来，找回了理智，淡笑着摇头。
“不能直接找王家，先找王雅琪。
她是关键人物，既是我们与王家合作的桥梁，也可能是矛盾的焦点，我需要从她那里摸清王家内部到底是谁在针对我们，以及对方的底线在哪里。”
顾雪琪立刻道：“好，我们一起去。”
伊毅本想拒绝，但看到她眼中的坚持，话到嘴边改了口：
“好。不过去之前，我们要先把厂里这边稳住，销售部的电话战今天下午就会出初步结果，晚上我们分析情况，明天一早出发。”
正说着，办公室门被敲响，陈磊一脸兴奋地推门进来：
“伊先生！神了！您的策略见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