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在荒原上蔓延,夜空被燃烧弹照得如同血色白昼。
尸潮的前列被大片焚毁,化作焦黑的碎影倒在壕沟前,残存的身影在火海中摇晃,随即失去动作。
新德里北郊的防御阵地上,压抑到极点的前线士兵们眼睁睁看着这一幕,仿佛胸口那块沉重的石头被猛地掀开。
机枪手从瞄准镜里看到火光中大片尸影倒下,不由自主地长长吐出一口气;炮兵放下因焦躁而颤抖的手,背脊湿透的汗水在夜风里迅速冷却。
“梵天保佑我们……”有人喃喃低语,声音里夹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先前几乎要崩溃的防御阵地,在火焰的洗礼下获得了片刻喘息。
混乱的补给线终于得到缓冲,弹药车在短暂平静中驶上壕沟后方;工兵们重新架起被冲垮的拒马与铁丝网;医护兵趁机把伤员拖入掩体,粗糙地包扎止血。
探照灯扫过前方,原本如潮水般涌动的黑影已被烈焰割裂成残断的孤群,速度明显减缓。前线的喊杀声逐渐从惊惶转为稳固,子弹的节奏重新恢复规律。
这只是短暂的缓解。
火光终会熄灭,尸潮终将再次涌上。
至少此刻,他们从死亡的边缘被硬生生拉回,防线上的每一名士兵都能感受到那股来之不易的喘息。
这片短暂的宁静,就像暴风眼中的寂静,带着炽热火光与焦灼气息,笼罩在新德里的夜空之下。
前线暂时稳住,但城内的骚动却并未平息。
随着大战导致城市内的混乱,一些人借着夜色鼓动人群,趁机煽动骚乱。
指挥部里,沙盘上的红点依旧闪烁,参谋们焦头烂额地交换着情报。
辛格将军阴沉着脸:“危难关头,任何借机闹事者,一律拘捕。”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暴民了,必须要出重拳。”
命令下达,警用频道很快响起调度声。几十辆卡车载着全副武装的警察从驻地出发,黑色的车影呼啸着穿过街道,车灯照亮尘土与涌动的人群。
在市区的主要街道,路灯下,成排警察列队而行,黑色盾牌如墙般竖起,警棍重重敲击地面,金属与混凝土的撞击声在狭窄的巷道里不断回荡。
聚集的人群已经失控,高声呼喊口号,混乱的脚步与呐喊震耳欲聋。有人向警戒线投掷石块、瓶子,甚至点燃火把掷向盾牌,火光映在怒目圆睁的脸上。
“驱散!”随着队长一声令下,前排警察猛然举盾向前推进,第二列迅速挥动警棍,重重砸在闹事者的肩膀、手臂和背部。
惨叫声骤然响起,混乱的人群被打得四散,有人摔倒在地,衣服被踩得撕裂;有人被拽住衣领,狠狠按在墙边,额头撞得鲜血直流,溅在灰白的砖面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几名被认定为带头者的人更是立刻被扑倒在地,双手反绑,拖进等候的军车。
警笛声此起彼伏,扩音器在街角回荡:“立刻停止抵抗,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大批闹事者四散奔逃,钻入巷弄与废墟之间。
新德里警察们迅速改变战术,不再成建制地列队,而是化整为零,三五人成组,穿行在狭窄的街道与破旧的胡同里。
黑色的盾牌被背到身后,警棍与手电取而代之,灯光在墙壁上快速扫过,照亮惊惶逃窜的人影。
在一条昏暗的旧集市街道上,一群闹事者试图翻越铁门,却被追上来的警察扑倒在地。盾牌重重压下,几记棍击落在他们的背上,惨叫声很快被压低。
另一队警察闯入一幢废弃的楼房。里面的骚乱分子以为能藏身,却被手电光束逐一照亮。有人疯狂挥舞铁棒,却被一名警察利落地用盾牌顶开,随后三根警棍一齐落下,将其制服在地。
在旧火车站附近,追捕更为激烈。几个带头者点燃汽油瓶,企图扰乱追兵,结果被事先埋伏的小组从两侧包抄。
催泪烟雾弥漫在站台,咳嗽与咒骂声此起彼伏。待烟雾散去时,几名闹事者已经被反绑双手,狼狈地跪在地上。
数个小时过去,新德里的街头依旧充斥着紧张与火药味。
大部分闹事者在追捕中已被制服,可仍有零星分子负隅顽抗,他们手持铁棒、匕首,甚至从黑市搞到的旧式手枪,躲在废墟与暗巷里,对警察展开顽强的抵抗。
在一处被炸塌的公寓残骸下,几名顽抗者死死守住入口,不断投掷石块与燃烧瓶,逼得追捕小队一度无法接近。
几名警察立刻抬起老旧的李恩菲尔德步枪,火光在夜里闪现,全威力弹药的发射声震荡在废墟之间。
几名暴徒瞬间被击中,身体僵直后倒在火光映照的地面上,血迹迅速在瓦砾间蔓延。
另一处老旧集市拐角,一名带头者手握小口径手枪,对着逼近的警戒线连开数枪。
子弹打在盾牌与墙壁上溅起火星,差点击中一名警察的头盔。
回应是一阵冷厉的还击,数发子弹同时击中他的胸膛,他猛地撞上身后的墙壁,缓缓滑落,手枪叮当落地。
有些人被当场击毙,尸体被拖到街角,覆上一块粗布;有些人中枪后仍试图反扑,却在下一秒被毫不留情的补射打断了动作。警察的枪口在黑暗中喷吐火焰,每一次爆响都伴随着一条生命骤然熄灭。
幸存的闹事者见状彻底崩溃,丢下手中的武器,四散奔逃,再无人敢硬碰硬。
街道上,枪声的余音回荡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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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渐褪去,天际浮现出一抹灰白。新德里的街头终于在血与火的洗礼后逐渐恢复秩序。
昨夜的骚乱已被镇压,追捕的警笛声逐渐稀疏,街角的火堆也被扑灭,只剩下潮湿的灰烬冒着缕缕白烟。
巡逻的警察与士兵成双成队,手持步枪与警棍,踩着残碎的玻璃与瓦砾,低声交换口令。
偶尔有零零星星的市民探出头来,惊魂未定地望着空荡的街道,不敢发出声响。
然而在城外,炮声却从未停歇。自夜幕降临至此刻黎明前,牵引式火炮与迫击炮轮番轰鸣,震得大地不住颤抖。
炮口喷出的火光一次次照亮荒原,映出尸潮在烈焰与铁雨下翻腾的狰狞轮廓。
每一次爆炸掀起的冲击波,都似乎要撕裂清晨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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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时分,伴随着低沉的引擎轰鸣声,刘华带领的防化车队通过临时检查点,从新德里北部驶入城内。
他们能直接进入城区,是因为早在接近防线前,刘华已通过加密频道与新德里指挥部建立联系。正因如此,当车队停在司令部院外时,辛格将军已在等候。
这位城防最高指挥官神情疲惫,眼底布满血丝,肩上的军装还未整理,满是灰尘与火药的痕迹。他看着一身全封闭“玄冥”防化服的刘华,眉头微微一皱,随后沉声开口:“你们从瓦拉纳西过来的?有什么事情,请直说。”
刘华敬礼,声音透过面罩变得低沉而机械:“将军,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来获得对抗这行尸瘟疫的重要情报。”
辛格的眼神一凛,示意随行军官清退,屏息等待。
“我们在恒河流域追查的情报员——代号‘乌鸦’,他失散在这片混乱中。他手中掌握着关于行尸瘟疫的重要情报,可能是揭开源头与传播方式的关键。”
“根据可靠消息,他在失去联络前表明自己要前往新德里。”
辛格捏住自己的下巴:“作为一名情报员……若是突然中断了联系……”
“他怀疑自己有暴露的风险,而且这风险可能危及他的性命。”刘华给了他想要的答案。
“但是,”辛格面露疑惑,“作为一个去调查瘟疫的情报人员,有谁会让他陷入暴露的危险?那些行尸走肉吗?难道他们还有反间谍人员?”
“我们不得而知,将军。”刘华没有理会辛格将军从严肃中挤出的一丝幽默感,“但是这说明,瘟疫的背后必然有着我们不知道的阴谋。”
“所以——我们必须立刻找到他。他所携带的情报必须送回东协。否则,眼下的防御只是盲目挣扎。”
辛格紧紧盯着刘华,沉默良久,仿佛在权衡。
“在这样的时刻,你让我把资源投入到寻找一个失踪的人……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比所有战斗都更重要。”
他接通无线电:
“调动宪兵与警察的街区巡逻力量,检查所有收容所与临时避难点,任何与描述相符的人,都要第一时间汇报。”
辛格再度望向刘华。
“我会协助你们——这也是在帮我们自己。”
但愿吧——
他在心中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