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熔炉早已熄灭,但残留的余温依旧炙烤着空气
铁锈与干涸血迹混合的气味在闷热的厂房内弥漫。
钻入鼻腔,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
林泰站在熔炉巨大的阴影之下,干枯的脸颊肌肉紧绷。
在他对面,红衣主教莫罗斯带着温和的、学者般的微笑。
仿佛不是来参加一场地下交易,而是一场优雅的学术沙龙。
他的姿态从容不迫,仿佛周遭的污秽都无法沾染他那身深红色的长袍。
双方的人马泾渭分明。
林泰身后是家族的精锐,手始终按在腰间的武器上,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莫罗斯的随从则都笼罩在宽大的黑袍里。
如同融入黑暗的雕塑,身上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对峙的沉默让空气都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格外费力。
“迷途的羔羊,终将寻得归途。”
莫罗斯率先开口,用一种近乎咏叹调的华丽嗓音吟诵着深渊的教义。
在这座废弃的钢铁坟场中回荡,显得格格不入。
“深渊的怀抱,将宽恕一切罪……”
“东西呢?”
林泰粗暴的打断了他,声音干涩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别说那些没用的废话。”
莫罗斯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反而多了一丝诡异的怜悯。
仿佛在看一个无知却又可悲的生物。
他慢条斯理的从深红色的主教长袍内取出一个盒子。
盒子不大,呈现出一种陈旧的象牙白色。
上面布满了天然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纹路。
那是由某种不知名生物的头骨打磨而成。
握在手中,似乎还能感受到一丝不祥的余温。
林泰的呼吸在看到那个骨盒的瞬间明显加重了几分。
视线被牢牢吸附在上面,再也无法移开。
“咔哒。”
一声轻响。
骨盒被打开了。
盒内静静躺着一小瓶液体,被一层薄薄的晶体制成的瓶身包裹着。
那液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紫色,粘稠得如同活物。
【虚空之血】。
它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周围的金属立刻发出了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距离最近的一根钢筋支架表面开始浮现出大片大片的铁锈。
那锈迹蔓延的速度肉眼可见,如同最贪婪的霉菌。
在没有火焰的情况下,将坚固的钢铁腐蚀得斑驳不堪。
林泰的瞳孔猛的收缩成一个针尖。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瓶液体中蕴含的恐怖力量。
那是一种纯粹的、高维度的污染与侵蚀之力,足以让他卡了数十年的瓶颈瞬间崩溃。
贪婪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他的心脏。
理智在这种原始的渴望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濒临渴死的野兽终于嗅到了水源的气息。
两公里外。
伪装成地质勘探站的临时观测点内。
亚历克斯面前的设备毫无征兆的爆发出刺耳的蜂鸣!
那声音尖锐得足以刺穿耳膜。
屏幕上原本平稳流淌的数据流在零点零一秒内彻底紊乱,变成了一片毫无意义的雪花与乱码。
最终所有数据消失。
整个屏幕被一种不祥的、鲜血般的红色所占据。
一行用最大字号显示的警告在屏幕中央疯狂闪烁。警告!检测到高维污染源!』
『警告!反熵定律侵蚀!』
『警告!现实稳定结构正在被破坏!』
『建议立刻撤离!立刻撤离!』
亚历克斯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额角渗出大颗的冷汗。
他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而微微摇晃。
“上帝……”
一声干涩的呢喃从他喉咙里挤出。
另一边,伊莎贝拉面前的桌上整齐排列的塔罗牌忽然开始震颤。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正要触摸其中一张代表“命运”的主牌。
指尖还未触及牌面。
“噗。”
一声轻响。
整副由秘法制成的塔罗牌竟在同一时刻无火自燃。
幽蓝色的火焰一闪而逝。
坚韧的纸牌在瞬间化为一捧细腻的黑色灰烬,被空调的微风吹散。
伊莎贝拉的手指僵在半空。
她看着桌上那片代表着“终结”的灰烬,血色从她姣好的面容上尽数褪去。
“‘命运’……”
她失神的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栗。
“被烧断了……”
“那里……是一片‘虚无’……”
山坡上。
林风通过无处不在的空间感知“看”到了这两处观测点内的混乱。
他也“看”到了钢铁厂内那瓶所谓的【虚空之血】。
撇了撇嘴。
“搞得这么花里胡哨。”
「不就是一瓶高浓度的辐射源么。」
他甚至还有闲心拿起平板,用手指在进度条上轻轻一划。
快进了两秒刚刚开始播放的动漫片头曲。
场中。
交易即将达成。
莫罗斯的脸上浮现出计划得逞的、近乎狂热的笑容。
林泰伸出了手。
那只布满老人斑和褶皱的手此刻正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着。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度的激动与渴望。
他的指尖正一点一点的靠近那个盛放着魔鬼诱惑的骨盒。
钢铁厂外围。
一处废弃的信号塔顶端。
龙潜和他的“龙牙”队员们正通过单兵战术目镜死死锁定着熔炉前的那一幕。
目镜的热成像模式下,那瓶【虚空之血】呈现出一个诡异的、不断吸收周围热量的黑色空洞。
所有人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扳机护圈上食指已经就位。
他们在等待。
等待着冲锋的命令。
林泰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骨盒冰冷的边缘。
一厘米。
半厘米。
整个世界的节奏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放慢。
空气凝固了。
风停止了。
每个人的心跳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那即将完成交接的、罪恶的触点之上。
山坡上。
一分三十秒的动漫op终于播放完毕。
林风摘下一只耳机,任由它在胸前晃荡。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那块普通电子表显示的时间。
“哦,到点了。”
他轻声自语,像是在陈述一件再也寻常不过的小事。
“该清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