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月光像浓稠的汞浆,沿着寄生树的黑色纹路灌入树洞。
树洞内,原本蠕动的记忆碎片开始结晶,凝成一枚跳动的心脏——却由镜面般的碎片拼合,每一片都映出一张扭曲人脸。
李明三人靠近时,心脏发出婴儿啼哭与老者咳笑混合的声音:
“欢迎回家,背叛者。”
声音在树干内部回荡,震落无数暗红树汁,落地即化作细小血月。
埃兰以典籍为盾挡在最前,书页无风自动,浮现出初代猎痕者以血写就的批注:
「树心乃血月之茧,需以“真名之血”与“羁绊之焰”同焚,方可裂解。」
阿蘅抬手,右眼记忆之瞳渗出淡金色血丝,血丝在空中交织成一串符咒,悬停于树洞上方:“我看见茧内还有被囚禁的‘原初记忆’,若直接摧毁,他们也会永逝。”
辉焰握紧新生晶体,金色记忆之河在晶体内部沸腾:“那就先救人,再毁树。”
李明割破掌心,三色印记的血珠滴落,却在半空被树须拦截。
树须如活蛇,贪婪吮吸血液,纹路瞬间转为深紫。
“不够。”心脏发出咕哝,“你的真名被阴影遮蔽,血不纯。”
阿蘅以冰晶莲花划破指尖,将自身记忆之瞳的泪与血相融,凝成一枚“记忆之钉”,猛然钉入树须。
树须发出尖啸,紫纹褪去,显露出李明真名的残影——
“阿迟·黎星末裔”。
残影一出,血珠终于穿透树须,落在心脏表面,发出“嗤嗤”腐蚀声。
辉焰将晶体嵌入胸口,金色记忆之河顺着经脉涌向掌心,火焰由赤转金,再转为纯白。
纯白火焰没有温度,却令空间微微卷曲。
“以我们三人共燃的羁绊为芯。”
李明将手覆在辉焰手背,三色印记的光流入火焰;
阿蘅以冰晶莲花的寒气为鞘,防止火焰失控;
埃兰则以典籍为风箱,将初代猎痕者的祷言化作鼓风——
纯白火焰化作一条细若发丝的火线,沿树须游走,所过之处,镜面人脸纷纷闭眼,露出安详神情。
火线缠绕心脏最后一圈时,心脏裂开一道十字缝隙。
缝隙内,飘出三团微光:
? 一团赤红,是初代猎痕者“怒之残响”;
? 一团湛蓝,是初代“哀之残响”;
? 一团漆黑,是初代“惧之残响”。
三团残响围绕三人旋转,最终没入他们胸口阴影碎片。
瞬间,李明眼前闪过初代怒之残响的记忆:
血月高悬,初代以自身愤怒为刃,斩裂血月一角,却被诅咒反噬,愤怒被剥离,化为寄生树种。
阿蘅与辉焰亦同步看到各自残响的因果——
原来,初代猎痕者并非“胜者”,而是第一批“自我分裂者”。
他们将情感核心撕裂,只为封印血月之主,却留下祸根。
心脏彻底熄灭,树体开始崩解,却在根部涌出暗红月华,凝成一道人形虚影。
虚影无面,唯有胸口嵌着一轮旋转的血月,边缘滴落黑色沙漏。
血月之主的声音像千万人同时低语:
“感谢你们为我集齐‘三残响’,如今,吾可完整降世。”
虚影抬手,崩散的树体化作黑沙,凝聚为一柄“忘月镰”。
镰刃所指,李明三人胸口的阴影碎片同时剧痛,像被铁钩撕扯。
天空满月转为深红,表面浮现一张巨口,缓缓张开。
巨口内,是无尽的漆黑,仿佛通往“无”的归宿。
血月之主轻声呢喃:“来吧,成为我的新茧,
我将赐予你们遗忘的安宁。”
李明跪地,掌心的三色印记与阴影碎片互相撕扯,几乎碎裂。
阿蘅的右眼血流如注,记忆之瞳的虹彩被黑沙覆盖。
辉焰的晶体出现裂痕,金色记忆之河即将干涸。
就在此时,埃兰以典籍为祭,撕下最后一页,抛向空中。
书页燃烧,化为纯白火蝶,落在三人肩头。
火蝶化作三行光字:
「以真名为誓,
以羁绊为锁,
以痛苦为歌。」
光字融入胸口,阴影碎片停止撕扯,反与印记融合,化为“三瓣印记”——
外环七彩,中环漆黑,内环纯白,缓缓旋转。
三瓣印记旋转至极限,骤然合一,化作一枚“逆月”符印。
符印升空,烙印在血月之主的虚影胸口。
虚影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身形开始坍缩,连同忘月镰一起被吸入符印。
满月巨口被迫闭合,血月表面出现一道裂痕,裂痕内透出黎明微光。
然而,符印完成封印的代价,是三人各自失去一段“最珍贵的记忆”。
? 李明忘记母亲为他唱的最后一支摇篮曲;
? 阿蘅忘记与辉焰在雪夜第一次相遇的笑容;
? 辉焰忘记自己曾立誓守护的村庄名字。
遗忘的空白,由胸口逆月符印填补。
符印表面,浮现一道倒计时——
「血月终临·余七夜」
崩塌的寄生树遗骸中,长出一株纯白幼苗,叶脉如黎明曙光。
埃兰跪地,将幼苗连根捧起,根须末端,连着一枚指甲大小的“空白碎片”。
“这是被血月之主抽走的‘未来记忆’,
若能在七夜之内寻回,便可改写终局。”
李明抹去唇角血迹,望向东方渐亮的曙色:
“七夜,足够我们找回所有被遗忘的名字。”
阿蘅以冰晶莲花封存纯白幼苗,右眼记忆之瞳重新亮起,却多了一轮极淡的逆月倒影。
辉焰握紧新生却残缺的晶体,火焰虚影中,雪花与火舌共舞。
三人并肩而立,逆月符印在胸口同步跳动,像同一颗心脏。
远处,记忆之树垂下一根新枝,枝头挂着一枚花苞——
花苞内,隐约可见第四片碎片的光影,
形状如黎明,
颜色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