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云一下子紧张起来,挡在了宁锦的身前。
她质问和尚:“大师,你怎么敢伙同外人算计安业侯夫人?!”
光佛寺是大雍国寺,如若也和歹人联合起来……
引路的和尚微微低头:“阿弥陀佛,宁施主,若您现在想前往容侯爷为您准备的院子,贫僧现在就能带您去。”
宁锦抬头看向眼前这扇门。
她嘴唇抿的很紧。
能有这样的实力,又能这样守株待兔的,整个京城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
那日二人不欢而散,他也未曾留下什么话。
宁锦虽然在容家输的一败涂地,也不想和这样危险的人物扯上关系。
她轻声道:“去容家院子。”
和尚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个笑:“好。”
那些看守也并未对宁锦的离开做出任何反应。
宁锦在离开时候鬼使神差回头望了一眼。
大门非常安静,既没有出声让她留下,也没有因为被拒绝从而盛怒。
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被一个女人这般三番两次地拒绝,想来已经是莫大的耻辱。
他们之间的交集应该在此刻彻底结束了。
宁锦随即跟着和尚前往隔着两座林子的新别院,打开门。
她脸上露出个不可思议的神情:“您怎么会在这里?”
“再叫大声一点,你的丫鬟就会知道了。”
顾沉墟单手拿着茶杯,另一手装模做样地拿着书简。
他聚精会神地看着书,偶尔轻轻抿一口茶,很是怡然自得。
“自然是等你。”
宁锦感觉自己离开也不是,不离开也不是。
她瓮声瓮气:“这是容青凌给我准备的院子吗?”
顾沉墟摇头又点头:“嗯。”
嗯是什么意思?
宁锦转身就要走。
“容青凌将你托付给了我。”
顾沉墟的声音很平缓,不似说笑:“郁沉于心,心胸不展,烦请叔父代为照顾一二。”
顾沉墟摆动了一下手里的书信:“你自己瞧。”
容青凌既与顾沉墟来往甚少,那日又疑心她去大长公主府,怎么可能将她托付给顾沉墟?
宁锦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发现竟然是真的!
“他……”
“你真的信了?”
顾沉墟玩味地道。
宁锦复杂的心绪在这一刻瞬间暂停。
因着顾沉墟的谎,她从戒备地站在门口,变得离他很近。
宁锦想也不想地拔腿就跑!
但还没动,肩膀只叫人轻轻一按,酥麻感传到了半个身子,她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宁锦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顾沉墟。
若是眼神能杀人,顾沉墟身上怕是早就千刀万剐了。
“过去胆子小的和老鼠似的,我一见你,就躲着藏着,生怕我认出你来。”
“你上次说的不错,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认出来了你。”
宁锦恨恨地别过头去。
顾沉墟身上的苦香味一阵一阵地往她的鼻尖涌,她伸出手想推拒,手腕却被顾沉墟一把攥紧。
“如今倒是胆子大了,若我不碰你的穴道,今日是不是巴掌就要甩过来了?”
宁锦太怕了。
孤男寡女……
她只能软了语调:“殿下……臣妇,臣妇不敢……”
顾沉墟只是想吓吓她。
宁锦和离之前,他不会碰她。
但这打算不会让她知道。
顾沉墟玩味地笑了笑:“臣妇?宁锦,怎么这个恩爱情深的戏码还没扮演够?”
“容青凌确实给你安排了禅院,你猜在哪里?”
宁锦扭头看他。
“往里再走两个时辰,兴许你能在你的新住处,看见夕阳夕照的美景。”
宁锦咬住惨白的唇:“自然没人像您一样位高权重,财大气粗。”
“你也是管过容府几年的,容家有多少银子你比我清楚。”
顾沉墟道:“容青凌只是懒得调查你的住处,完全不在乎你……肚子里的孩子。”
宁锦感觉自己的脸面荡然无存。
“所以呢,所以您这些羞辱的意味在哪里呢?”
宁锦的眼眶红了,但一滴泪都没掉下来。
她说:“顾沉墟,容青凌还没娶到我的时候,做事尽善尽美。”
“他会在听说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偷偷布置好一整条长河的夜灯,点亮哄我开心。”
“他会抛下脸面,当着众人朝我下跪,发下誓言非我不娶。”
“我和他睡过荒郊野外的庙宇,住过一夜千金的高楼。”
“我曾以为这种幸福可以永远长久持续下去,可这段岁月甚至只维持到了我的婚事满一年。”
“他出征前会难过地掉眼泪,刚去的时候一个月三十多封家书,直到最后,半年一封。”
“到最后,带回了一个啼笑皆非的表小姐。”
“顾沉墟,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
“如今你说我抛弃容青凌的爱,来要你的爱。”
“敢问摄政王殿下,你能给什么爱?”
宁锦说完这一大段,憋了许久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那最后一句的“爱”字因着哭腔,出现了难听的嘶哑声。
宁锦已经许多天没掉过眼泪了。
手上烫的全是水泡,进而流脓留疤。
容青凌的虚伪关怀,纳妾抬平妻,她都没有掉眼泪。
似乎眼泪都随着干涸了。
可是在顾沉墟跟前,却因为眼泪的开启,继而不停地落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怎么可以有人的感情,天地之差,一念之间?”
“我以为我等到的是阔别三年的情深……”
顾沉墟静静地看着她哭。
一直到好一通发泄过后,宁锦才觉出一点不好意思。
她身体的穴道不知何时已经解了,后背的酥麻感已然正常。
宁锦撑在顾沉墟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想要脱离他的怀抱。
但修长的五根手指压在了她的手上。
宁锦受惊似的看向顾沉墟,也借着这力道彻底起身,转身就想逃跑。
“本王确实不懂你嘴里的这些‘表现’是不是真情。”
“但是宁锦,你或许弄错了一件事情。”
宁锦搁在门上了,犹豫一瞬,转过头看他。
“本王不想为你放河灯,也不想给下跪求婚,这些太像过家家酒了。”
“本王能给你本王的权势,地位,荣宠。”
“起码你不需要被烫了一手的水泡连个大夫都没有。”
“或许你会说,这建立在宠爱之上,但是宁锦,这个世界本质上就是一场交易。”
“你和容青凌,是感情与感情的交易。”
“你和我,是人和地位的交易。”
“你对我没有感情,更适合你的麻烦解决后,你我交易结束,你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