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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母斥责:“没出息的东西。”

容青凌立刻反应过来:“秋云,扶夫人回房。”

他对顾沉墟道:“许是头一胎,睡得不安宁才会这样,还望叔父宽恕。”

既然摄政王先点这是“侄媳妇”,容青凌自然也顺势转了话头。

顾沉墟轻轻放过:“那便不要吹冷风了。”

他吩咐:“来人,把大长公主送的披风拿来。”

顾沉墟小厮点头,打开带来的锦盒。

那是一件极为华美的织金锦披风。

“大长公主不便久行,听闻侄媳怀了孩子,喜不自胜。”

他看向宁锦:“收下。”

宁锦慢慢接过披风,秋云连忙给她披上。

她的颤抖似乎好了些。

顾沉墟很满意:“去吧。”

得了他的赦免,宁锦才迅速离开。

一出前厅,宁锦就慌不择路地跑了起来。

秋云在后面追的辛苦:“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宁锦靠在墙角喘气。

她死死地扣紧了秋云的胳膊:“没,没什么。”

秋云奇怪,自家小姐可从来不是胆小的人啊。

宁锦想,他记得她,认识她。

顾沉墟,摄政王殿下。

宁锦一闭上眼,仿若回到了那日。

血腥气蔓延,周围都是残肢。

他就用这样清冽的声线,温和的语气下令:

“一个不留。”

宁锦后面还撞见了这位摄政王车驾多次。

每一次和他碰上,总觉得那样阴冷入骨的视线如影随形。

她怕他。

幸而交集不多。

“扶我回去吧。”

被外头风一吹,宁锦就冷静了。

只是因着她跑的这一阵,发现此地是自己很久没来过的地方。

春华院。

此地距离正厅近,也离容青凌的书房近。

本来是容青凌的歇脚处,后面大改扩建,修成了表小姐谭铃雪的院子。

极方便她红袖添香。

宁锦慢慢地从院外走过。

“夫人,路过就是客,怎么不进来喝杯茶?”

宁锦背后传来谭铃雪的声音。

秋云吓一跳,怎么这个女人还敢主动找宁锦?!

宁锦看过去。

谭铃雪名字带雪,人也像雪一样干净素白。

加上她天生体弱,轻飘飘的,仿佛风一吹就走。

单单是站在那儿,就有股惹人怜惜的柔弱感。

宁锦微笑:“原来这容府,还有我是客人的地方?”

谭铃雪的脸色微微变了。

她柔弱无骨地摸了一下身上的锦云缎子织成的长裙:“是了,您是容府主母。”

“而我,不过是一介孤女。”

“若是无主母的首肯,我连这容府都进不来。”

谭铃雪蹲下行礼:“铃雪谢过主母恩情。”

谁都知道,谭铃雪进容府,是容青凌的一意孤行。

宁锦转身就走。

“我听说夫人与小叔青梅竹马。”

谭铃雪声音微微提高:“夫人的字也很好看。”

秋云走着走着,就发现宁锦不动了。

她侧目一瞧,担忧地瞪大眼睛。

宁锦的眼底红了,含了泪。

嘴唇也在轻微地颤抖。

既像愤怒,也像悲伤。

宁锦再次扭头:“他把这些都给你看了?”

谭铃雪不答,只是道:“从稚嫩笔触,到风韵小楷。”

“夫人可真是,一片情深呐!”

宁锦和容青凌是青梅竹马。

从少年慕艾开始,二人就互通情诗。

是容青凌先开始的。

宁锦不愿,他便可怜兮兮地求她。

“我发誓,这些信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好锦儿,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到底是真心相爱过的,怎么忍心看情郎一个人唱独角戏?

可是如今,这些信成了谭铃雪取笑她的玩具。

谭铃雪从袖中居然掏出一封信来,展开一字一句:

“青郎……”

“小姐!”

秋云一个没抓住,宁锦就已经扑到了谭铃雪的跟前。

“把信还我!”

那是她的真心。

是容青凌配不上。

谭铃雪更不配折辱。

谭铃雪立刻将信藏进怀中。

宁锦刚拽住了她的衣领,她就顺势倒了下去。

谭铃雪的眼角沁出泪花,捂住了脸:“不要打我。”

危险感从身后袭来。

“雪儿!”

容青凌直接将宁锦撞倒在地。

宁锦吃痛,春华院外皆都是石板路。

她的手满是血痕。

“小叔,你,你别怪夫人,她不是有意的。”

谭铃雪娇弱地道:“她只是想看看你给我写的诗。”

容青凌恶狠狠地看向宁锦:“解释!”

宁锦咬唇,周围全是人。

容老侯爷夫妻已经全出来了,因着摄政王也看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她必须要将自己的那一段过往说出来吗?

必须。

如果不说,她残害表小姐,嫉妒成性的名声就更加坐实。

宁锦眼睛发红:“容青凌,你答应过我,永远不会将我给你写的信露给外人。”

容青凌神色疑惑:“什么信?”

宁锦心中陡然冒出不好的预感。

容青凌却已经拿出谭铃雪怀里的信纸。

谭铃雪没有做丝毫抵抗,柔顺地看着容青凌看那些文字。

紧接着,容青凌将那些纸团成团,直接砸到了宁锦的脸上。

他语调冰冷:“你现在可以看看那是不是你的信了。”

宁锦颤抖着手,慢吞吞打开。

诗,全是诗。

有容青凌的笔迹,也有一个陌生的娟秀字迹。

有些甚至一句诗,由两种笔迹混成。

不难看出这些笔迹的主人,情多深。

秋云跪在地上:“求侯爷明鉴,方才谭姑娘确实是说您与夫人少年时的信件全被她拿在手里……夫人这才一时激动……”

谭铃雪柔弱地道:“你这丫头,我说的到底是夫人字迹好看,还是我看见了夫人的信?”

秋云根本没有心机,自然大吼:“你怎么可能见过夫人的字?自然是看了夫人的信!”

容青凌语调冰冷:“因为雪儿不会读书识字,是我教的她习字,用了你家夫人的字做观摩。”

“雪儿赞誉有加,这才多加注意。”

容青凌看向宁锦,很失望:“有其奴必有其主,宁锦,这就是你不分青红皂白的教养吗?”

宁锦身体微微一震。

容青凌道:“雪儿根本不会在乎你那些信,不过是青春年少时不懂事的一些稚嫩呓语,就算扔在街上也不会有人在意。”

“通”的一声,仿佛是心脏在往下砸。

宁锦脸色惨白地看向容青凌。

他露出厌恶:“你既然那么在乎那些信会被人看见,放在我这里也不是办法。”

在宁锦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少南,一会儿把我用不着的废纸全都烧掉。”

少南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是。”

用不着的废纸……

宁锦一闭眼,泪珠成串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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