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香瞬间变了脸色。
她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瞧瞧我，是个不会说话的，这张嘴老是惹出祸端来。”
“今日和张妈妈，也不过是两句口角，突然火气就上来了。”
棠香比起容母，看起来聪明得不是一点半点。
她知道今日再和宁锦呛下去，吃亏的绝对是自己，此刻也主动给张妈妈递了个台阶：“张妈妈，原谅婢子，咱们都是给主子办事的，何苦让夫人为咱们操心呢？”
宁锦似笑非笑的一点反应，确实让张妈妈不安了许多。
她这才想起来，当初容母生病，宁锦被迫管家，开始也有不少人不服管。
兴许是宁锦这段日子的遭遇太卑微了些，竟然让她也生出了试探试探宁锦的想法。
——她根本就不配啊。
眼瞧着三言两语之间棠香就败下阵来，张妈妈冷笑一声，看了眼棠香，随即恭恭敬敬地道：
“老奴也有错，在夫人门前打闹，坏了规矩，老奴愿意接受夫人的任何惩罚。”
宁锦这才点头：“张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罚你半个月月俸，可有疑？”
张妈妈肉疼，但半个月的月俸换来了宁锦的退一步，到底还是值得的，便笑着道：“这半月银子，老奴定当谨遵教诲。”
宁锦看向棠香。
棠香，棠香咬咬牙，便也跟着道：“奴婢愿意听从夫人的管教。”
于是便也罚了半月月俸。
宁锦对吉祥微微颔首，吉祥了然，上前一步，非常大力地将钥匙串从棠香怀中一扯。
棠香还想着借着对牌钥匙再找回来点场子，没料到这丫头的力气这般大！
“你！”
吉祥笑眯眯，伸出腿，抵住了差点趔趄摔倒的棠香：“棠香姐姐小心些，别摔了，今天是夫人的好日子，怪不吉利的。”
宁锦将对牌交给秋云，自己看了看钥匙。
容家后宅人算不得多，但房间却多。
到底是府上阔过的，家底比一般人家都要丰厚，宁锦刚开始管家的时候，甚至暗暗咂舌。
容府是真正的财不外露。
“大仓库的钥匙呢？”宁锦问。
棠香面上露出吃惊的神色：“怎么不在里头吗？”
宁锦给她看，确实少了最大的库房钥匙。
棠香捂着嘴，细细的眉头蹙起：“怎么会这样？今儿个夫人给我的时候，还好好的呀。”
“哎呀，许是掉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是棠香该死，这事儿也不好惊动人，棠香回去回禀了老夫人，重新换了库房门锁，拿了新钥匙过来如何？”
这话不可谓不狠毒。
容母居然还能想出这一招釜底抽薪。
宁锦撑着脑袋，突得笑了：“不必，只今日，所有人都要记好了，大仓库钥匙并不在我这，如若出了什么岔子，我可不担责。”
“啊，对了，棠香，钥匙在你手上丢了是吧？那你最好让工匠快点换锁，倘若大仓库失窃，你可要仔细了自己的皮。”
钥匙没丢。
但棠香还是因为宁锦的话出了一身冷汗：“是，奴，奴婢晓得了。”
她也不敢多待，既是将容母要求的都做完了，就忙不迭地跑了。
宁锦看着她乱糟糟的脚步，若有所思。
棠香来容母身边也没几年，并非家生奴才。
但是她人机灵，能将容母哄得高兴。
以前宁锦在容母面前还伺候着的时候，这姑娘一口一个少夫人，嘴甜得很。
只是后面容青凌回来，连带着容母的态度大变，棠香的态度立刻也变了。
见风使舵。
这种人应当是最好利用的了。
宁锦的指尖轻轻点着掌心，钥匙格外有存在感，粗糙的边角撞着宁锦的掌心。
“夫人，”张妈妈打量她脸色，随即有些不好意思似的：“都是老奴的错，今儿个冒犯了。”
宁锦收回视线：“张妈妈，都是成了精的狐狸，就别在这里和我演聊斋了。”
“你老实些，现在做的事情我也不会管，你想怎么贪容家，就怎么贪。”
容母糊涂，自然管不到张妈妈。
她老了，且一天到晚就在乎那个管家的名头，先前看张妈妈不爽也没料理了她。
张妈妈如此就更嚣张。
这段时日必然是贪了不少银钱，这才想来给宁锦个下马威。
“哎哟，”张妈妈一把跪在地上，叩头道：“夫人，您这些话可不能乱说啊。”
“乱没乱你心里有数。”宁锦笑了笑，“是要我去城北田庄铺子查账？”
张妈妈面色煞白：“您，您怎么？”
城北田庄和铺子，因为人少，所以一直不怎么赚钱。
所以容母也不怎么管那边的账，反正不盈不缺，有个收支平衡就够了。
宁锦第一次看账本，就因为城北铺子的收支太过稳定产生了怀疑。
历年来，月有阴晴圆缺，天有雨季旱季，每年遭遇各不相同。
庄子每年赚点，亏点，都有可能。
怎么可能刚刚好呢？
一查果然有了问题。
但她刚刚管家，自然不好马上拿人开刀，后面发现其它铺子田庄贪的更多，也就没过多深究。
张妈妈也算个好拿捏的，她便一直捏着此事。
“我会把另外的庄子也交给你管。”
正当张妈妈脸色煞白，想着怎么补救的时候，宁锦的一句话突然救了她的命。
只是，她是不是听错了？
“怕什么？”宁锦轻声道，“你最擅长管账了，是不是？”
.
张妈妈浑浑噩噩地走了。
连带着新来的下人们，也都被宁锦示意，交给她去调教。
用好了，就是一大笔助力。
容家这么多铺子呢。
秋云觉得奇怪：“夫人，把铺子交给张妈妈这样的人管，不是叫老鼠进了米缸吗？”
“有贼心没贼胆罢了，”宁锦面色淡淡的，“这种人最适合被拿来做靶子。”
她在一处动了手脚，那另一处出事，自然会被拿出去顶包。
秋云不懂。
宁锦道：“若她乖乖为我做事，也不会有别的事情，若是不乖，你且等着看。”
总得叫她连骨头带筋肉全都吐出来。
但宁锦的目的不是张妈妈。
容母和谭铃雪，不可能坐看她管家，必然会动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