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师盟的宁静被一枚悄然送至客院的玄玉请柬打破。请柬样式古朴,仅以星痕勾勒出天机二字,无署名,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送柬之人未曾露面,只言阁主相邀,请道一往天机阁顶楼一叙。
道一握着冰凉的请柬,心知该来的终究会来。左丘弘代表不了天机阁,那位神秘的阁主才是真正执棋之人。他告知云曦等人后,便只身前往。
天机阁顶楼,出乎意料的并非如何奢华,反而异常空旷简朴。四壁皆是玄色,穹顶之上星辰运转,演化周天,并非幻象,而是真正的星辰之力投影,浩瀚深邃,令人心生渺小之感。
一位身着寻常布袍、面容模糊不清的中年人负手立于星图之下,仿佛与整片星空融为一体。他并未转身,声音平和却直接穿透人心:“你来了。”
道一屏息,在此人面前,他竟有种周身秘密无所遁形之感,其修为深不可测,远非左丘弘可比。“晚辈道一,见过阁主。”
“不必多礼。”天机阁主缓缓转身,其面容依旧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如古井,倒映着星辰生灭,“可知我为何寻你?”
“为棋局?”道一想起左丘弘之言,试探道。
“聪明。”天机阁主轻笑一声,袖袍一挥,周遭星辰流转,演化出山川河流、宗门林立的修真界景象。
“天下便是棋盘,众生皆为棋子。星枢教欲落子颠覆规则,而我天机阁,欲做那执棋者,维持这棋盘不乱。”
他目光落在道一身上:“你,是一枚意外的,却至关重要的棋子。身负混沌地元,牵扯‘钥匙’之秘,更与星枢教、幽冥宗结下因果。你有资格入此局。”
道一沉默片刻,道:“阁主欲如何执棋?”
“很简单。”天机阁主指尖点向星图中一片被浓重寒雾笼罩的区域。
“北冥寒渊。幽冥宗与星枢教勾结,欲在此地行血祭之事,开启一扇不该存在的‘门’。我要你前去,阻止他们。”
一份以灵光凝聚的详细地图飘至道一面前,其上清晰标注着北冥寒渊的险地、可能的祭坛位置乃至一些空间薄弱点。
“此图可助你。作为回报,天机阁可为你提供一定庇护,并在你需要时,给予情报支持。”天机阁主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道一接过地图,神识扫过,确认其珍贵非凡。但他并未立刻答应,反而抬头,直视那双星辰般的眼眸,忽然道:“阁主可知星枢教昔日覆灭天剑宗之事?”
他将从柳莺处得知的秘辛缓缓道出,紧盯着对方反应。
天机阁主闻言,模糊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轻哂一声:“天剑宗?呵,一帮不识时务、负隅顽抗的剑疯子罢了。逆势而为,合该湮灭。”
语气淡漠至极,仿佛在评价一群蝼蚁。
道一心中猛地一沉,追问道:“阁主对此事似乎知之甚详?”
天机阁主悠然转身,望向穹顶星图,语气带着一丝莫测高深:“大势如潮,顺之者昌。当年星枢教崛起之势已显,天剑宗冥顽不灵,阻挠大势清算…我天机阁顺应天命,在其中略作引导,落下一子,助其更快归于历史尘埃罢了。怎么,小友欲为这早已消散的宗门鸣不平?”
他微微侧首,目光再次落在道一身上,虽无杀气,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与漠然:“过往尘埃,何必纠结?着眼未来大局,方是智者所为。与我合作,阻止北冥之劫,才是你当下该思该想之事。”
道一背脊升起一股寒意。天机阁主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揭露了一个残酷的真相:天剑宗的覆灭,竟真有天机阁在背后推波助澜!其手段之阴暗,为达目的不择程度,令人心悚。
这绝非可托付信任的盟友。他们所谓维持棋盘,不过是维持由他们自己掌控的棋盘!
今日可与你合作对抗星枢教,他日若利益相悖,亦可毫不犹豫地将你如同天剑宗一般抹去。
道一压下心头震动,面上不动声色,将那份北冥寒渊秘图收起,拱手道:“阁主之言,晚辈受教。北冥之事,晚辈会斟酌。”
天机阁主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却并不在意,只淡淡道:“棋局已开,子落无悔。好自为之。”
道一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走出天机阁,皇城的阳光洒在身上,却驱不散道一心中的冰冷。天机阁主那双漠视一切、仿佛万物皆为棋子的眼睛,深深印在他脑海。
前有星枢、幽冥,后有天机阁这等“盟友”…
道一握紧了拳,目光看向北方。
北冥寒渊,看来是非去不可了。但绝不能被任何人当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