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道一几人便离开了望南坊,租乘了一辆由四蹄踏风兽拉着的宽敞马车,沿着官道,向着天机城方向行去。
越是靠近天机城,官道越发宽阔平整,以青金石铺就,可容十骑并行。路上车马行人络绎不绝,其中修士的比例明显增高,可见筑基,甚至金丹修士也时常能感知到气息。各式各样的飞行法器、灵兽坐骑时而从空中掠过,留下一道道流光溢彩。
沿途所见村镇城镇,也越发繁华,灵气浓郁程度远超边境。
王虎扒着车窗,看得眼花缭乱,啧啧称奇:“这中州果然不一样,俺感觉在这地方喘气都舒坦些!”
宗文虎相对沉稳,但眼中也难掩惊叹,低声道:“灵气充沛,物产丰饶,难怪中州能人辈出,常年执天下修真界之牛耳。”
云曦和阿秀则更留意沿途所见修士的功法路数、衣着打扮,默默记在心中,以增广见闻。
道一静坐车内,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轻点。他神识强大,能隐约感觉到,在这片繁荣景象之下,有一股无形的紧张氛围在弥漫。越是靠近天机城,那种山雨欲来的感觉就越是明显。
马车行了大半日,在日落时分,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天机城。
远远望去,整座巨城依山而建,规模宏大得超乎想象。城墙高耸入云,呈现一种暗沉的玄铁色泽,表面铭刻着无数复杂玄奥的符文,在夕阳下流淌着淡淡的光华,散发出一股古老而威严的气息。
城门口车水马龙,排队入城的队伍排出老远。有身穿亮银铠甲、气息精悍的城卫军维持秩序,检查过往行人。
这些城卫军修为最低也是筑基后期,小队长皆是金丹,可见天机阁实力之雄厚。
道一几人下了马车,步行排队。缴纳了不菲的入城费后,随着人流缓缓进入这座中州雄城。
一入城内,喧嚣热浪扑面而来。
宽阔足以让巨兽通行的街道两旁,楼阁林立,店铺鳞次栉比,旌旗招展。贩卖之物从最低等的符纸朱砂,到灵光闪闪的法宝丹药,再到奇珍异兽、功法玉简,几乎无所不包。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灵草、丹药、香料混合的复杂气味。
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各色修士穿梭其间,衣着各异,气息强弱不等,甚至能看到一些明显非人族的妖修或异族,也都相安无事。空中时有隶属城卫军的巡逻小队乘坐飞梭掠过,监控着城内的秩序。
“好……好大的城!”王虎张大了嘴巴,感觉眼睛都不够用了。之前在望南坊觉得繁华,与这天机城一比,简直是乡下小镇。
宗文虎也深吸一口气:“不愧是天机阁主城,气象万千。”
就连性子清冷的云曦和恬静的阿秀,眸中也掠过震撼之色。
道一目光扫过那些高耸的建筑,尤其是城市中心区域,那里有几座格外宏伟的塔楼直插云霄,被淡淡的云雾笼罩,看不真切,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想必便是天机阁的核心重地。
他心念微动,手指上那枚看似普通的“守拙”戒指闪过一丝极淡的微光,神识已沉入其中。戒指空间内,《百花丹经》残卷和那些灵草种子安然存放于一角。他确认无误,便收回神识。此戒神妙,乃算得上师尊所赐,能隔绝探查,存放重要物品最是安全。
“先寻住处。”道一收回目光,对众人道。如云曦之前打探所言,城内客栈果然紧俏。连续问了数家,皆已客满。
最终,在一处相对偏僻的巷弄里,找到一家名为“听竹”的小客栈,仅剩最后两间客房,价格却比望南坊高了十倍不止。道一毫不犹豫地付了灵石定下。
安顿好后,几人来到客栈一楼兼营饭食的大堂,点了些本地特色菜式,一边用餐,一边倾听周围食客的交谈。
大堂内人声鼎沸,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即将到来的天机榜大会。
“听说了吗?这次连西域小雷音寺的佛子都来了!”
“何止!北境寒冰原的雪女传人、南荒万毒窟的圣女……各方妖孽都齐聚于此了!”
“幽冥宗那位少宗主前日也入城了,排场大得很,听说已是金丹圆满,半步元婴!”
“哼,魔道妖人,也敢来觊觎天机榜?”
“噤声!这里可是天机城,莫要惹事!听说天机阁此次广开门路,似乎并不排斥幽冥宗……”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我还听说,这次大会的奖励,除了常规的丹药法宝,似乎还有进入‘天机秘境’的资格!”
“天机秘境?!”有人惊呼,“那不是天机阁核心弟子都难得一入的修炼圣地吗?”
“所以说是大手笔啊!看来此次大会,必有深意……”
道一默默听着,与云曦交换了一个眼神。天机阁如此一反常态,广纳贤才,甚至包括幽冥宗,又拿出秘境资格作为奖励,所图必然极大。这与他们推测的星枢教动向,隐隐吻合。
正听着,旁边一桌几个散修模样的汉子唉声叹气。 “唉,客栈都住不起了,这鬼地方,柴房都要一块下品灵石一晚!”
“可不是吗?只能去城南窝棚区挤挤了。就盼着能在外围野擂上搏个名次,哪怕是最末等的,也能得些赏赐……”
“野擂听说更残酷,签了生死状的!为了那点资源,拼命不值得啊老哥。”
“有什么办法?修行之路,本就是与人争,与天争……”
道一听在耳中,心中微动。底层修士的挣扎,在任何地方都一样。
这时,客栈门口光线一暗,走进来几名身穿黑衣、气息阴冷的修士。为首的是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眼神倨傲,腰间佩着一柄蛇形弯刀,刀柄上镶嵌着一颗幽绿的宝石,散发着丝丝寒气。
他们一进来,大堂内的声音都不自觉地低了几分。有人窃窃私语:“是幽冥宗的人……”
那年轻男子目光扫过大堂,看到道一这一桌时,尤其在云曦和阿秀脸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丝邪异的笑容,随即带着人大摇大摆地走到里面一张空桌坐下。
王虎眉头一拧,就要发作,被道一用眼神制止。
“吃饭。”道一淡淡道。
王虎哼了一声,埋头猛吃,把碗筷弄得砰砰响。
那桌幽冥宗弟子似乎听到了,为首那年轻男子冷笑一声,却也没再多事。
饭后,道一让宗文虎和王虎去城南窝棚区打听更多关于野擂和底层修士的消息,尤其是关于幽冥宗的风评。
他自己则带着云曦和阿秀,打算去城中最大的商行“万宝楼”看看,或许能买到更详细的中州情报,甚至打听一下九转还魂丹相关药材的消息。
走出客栈,华灯初上,天机城开启了它的夜晚模式,愈发璀璨迷人,却也更加暗流汹涌。
道一抬头望了一眼城市中心那几座隐于云雾中的高塔,目光深邃。
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