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的江城，还浸在朦胧的薄雾里。苏念背着那只陪了她五年的黑色双肩包，站在劳动监察局门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包带 —— 那上面的皮质已经被磨得发亮，就像她这半年来藏在心里的韧劲，越磨越硬。
包里的黑色文件袋被她按得紧紧的，仿佛稍一松手，里面的 “宝贝” 就会飞了似的。她深吸一口气，鼻腔里灌满了清晨微凉的空气，混杂着不远处早餐摊飘来的豆浆香。可这烟火气，却没让她放松半分 —— 文件袋里装的不是日常用品，是她在 “秃鹫科技” 熬了无数个通宵，攒下的 “屠龙刀”。
想起进公司那天，张秃子拍着胸脯说 “跟着我干，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那油光锃亮的秃脑袋在办公室灯光下晃得人眼晕。当时的她，还以为遇到了伯乐，抱着 “士为知己者死” 的念头，一头扎进了项目里。可谁能想到，项目上线后，张秃子翻脸比翻书还快，之前承诺的五十万奖金，愣是成了 “镜中花水中月”。
“同志，麻烦开下门，我要提交举报材料。” 七点整，监察局的保安刚打开玻璃门，苏念就快步走了进去。大厅里还没多少人，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整理文件，见她来得这么早，都投来几分好奇的目光。
她径直走到办事窗口，将文件袋轻轻放在柜台上，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您好，我叫苏念，举报秃鹫科技有限公司拖欠我的劳动报酬，这里是完整的证据链。”
窗口后的工作人员姓王，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她接过文件袋，一边打开一边笑着说：“姑娘这么早来，肯定是急事儿吧？别慌，慢慢说，我们这是‘百姓说理的地方’，只要你有理，我们就帮你撑腰。”
可当王大姐看清文件袋里的东西时，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惊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份装订整齐的劳动合同，红色的公章在纸上格外醒目，其中补充条款里 “项目成功上线后，一次性支付苏念奖金五十万元” 的字样，被苏念用橙色荧光笔圈了出来，旁边还附着她手写的备注：“2024 年 3 月 15 日与张总（张建军）确认，有录音为证”。
“这合同可是‘板上钉钉’的证据啊！” 王大姐忍不住感叹，又拿起旁边的考勤记录。那厚厚的一叠纸，记录着苏念从项目启动到上线的所有考勤信息 —— 每天早上八点半打卡，晚上最早也是十一点才离开，有好几次甚至凌晨两点还在公司加班。最下面还附着公司财务部发的内部通知，上面写着 “因公司资金周转困难，全体员工加班补助暂缓发放，具体发放时间另行通知”，落款日期正是项目上线后的第二天。
“这哪是暂缓发放啊，分明是‘耍无赖’！” 王大姐越看越生气，又拿起那个银色的 U 盘，“这是录音和视频吗？我现在就放来听听。”
她将 U 盘插进电脑，点开第一个音频文件。里面立刻传来张秃子嚣张的声音：“奖金？苏念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刚毕业没几年的小姑娘，能进我公司就不错了，还想要五十万奖金？做梦呢！”
紧接着，另一段视频文件被打开。画面里，张秃子坐在办公桌后，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对着苏念骂：“我告诉你，这项目能成功，全靠我运筹帷幄，你不过是打打杂的，别把自己当回事！再敢提奖金，你就卷铺盖走人！” 视频里，苏念的身影虽然只露出一个侧脸，却能看到她紧握的拳头，显然是在强忍着怒火。
“这张建军也太过分了！‘过河拆桥’也没他这么拆的！” 王大姐气得拍了下桌子，“姑娘你放心，我们今天就联系他，要是他还敢狡辩，我们就按程序走，绝对不能让你受委屈！”
苏念看着王大姐义愤填膺的样子，眼眶突然有些发热。这半年来，她受的委屈、憋的怒火，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她用力点了点头：“谢谢您王姐，我相信你们。”
从监察局出来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苏念走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心里第一次有了松快的感觉。她掏出手机，给闺蜜林晓晓发了条消息：“证据已经提交了，王姐说没问题，等着好消息吧！”
没过多久，林晓晓就回了消息：“太好了念念！我就知道‘邪不压正’，张秃子这次肯定跑不了！晚上我请你吃火锅，好好庆祝一下！”
苏念笑着回复 “好啊”，可心里却没完全放松。她太了解张秃子了，那人就是个 “茅坑里的石头”—— 又臭又硬，肯定不会轻易认输。
果然，当天下午，王大姐就给苏念打来了电话：“姑娘，张建军那边不承认啊，说你提交的合同是伪造的，还说录音是你恶意剪辑的。不过你别担心，我们已经调取了秃鹫科技的工商注册信息，还有你在公司的社保缴纳记录，这些都能证明你和公司的劳动关系。我们已经发了调查通知书，让他明天来监察局配合调查。”
苏念心里一紧，可转念一想，自己手里还有别的证据 —— 她之前在公司做项目时，所有的代码都备份在了自己的私人硬盘里，而且每次和张秃子沟通，她都悄悄录了音。“王姐，谢谢您，要是他还不承认，我还有别的证据。”
第二天上午，张秃子果然如约来到了监察局。他穿着一身名牌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可那秃脑袋还是格外显眼。一见到王大姐，他就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王同志，您可千万别听苏念那丫头胡说，她就是因为自己能力不行被我辞退了，现在故意报复我！那合同根本不是我签的，是她伪造的！”
王大姐冷笑一声，将劳动合同推到他面前：“张建军，你看清楚了，这上面的公章是你们公司的吧？还有你的签名，要不要我们找专业机构做笔迹鉴定？”
张秃子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可还是嘴硬：“公章…… 公章可能是她偷盖的！我可没签过这种合同！”
“好，那我们再听听这个。” 王大姐点开电脑里的录音，张秃子之前承诺奖金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念念啊，这个项目就交给你了，好好干，等项目上线，我给你发五十万奖金，说到做到！”
听到自己的声音，张秃子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张了张嘴，还想狡辩，可王大姐根本不给她机会：“张建军，我们还调取了你公司的银行流水，项目上线后，你们公司收到了客户支付的两百万尾款，根本不存在资金周转困难的情况。你故意拖欠员工奖金，还编造谎言，已经违反了《劳动合同法》！”
张秃子这下彻底没话说了，他瘫坐在椅子上，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王大姐见状，严肃地说：“根据《劳动合同法》第八十五条规定，用人单位未按照劳动合同的约定或者国家规定及时足额支付劳动者劳动报酬的，由劳动行政部门责令限期支付；逾期不支付的，责令用人单位按应付金额百分之五十以上百分之一百以下的标准向劳动者加付赔偿金。你公司拖欠苏念奖金五十万元，且存在恶意克扣行为，限你三日内支付奖金五十万元，以及赔偿金二十万元，共计七十万元。要是你不按时支付，我们就申请法院强制执行，到时候你的公司会被列入失信名单，你个人也会受到影响！”
张秃子听得浑身发抖，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赖掉一笔奖金，竟然会闹到这个地步。他抬起头，看着王大姐严肃的表情，知道这次是真的栽了。“我…… 我知道了，我会按时支付的。” 他的声音里满是不甘，可却无可奈何。
消息传到苏念耳朵里时，她正在和林晓晓吃火锅。听到张秃子被勒令支付七十万，林晓晓激动得差点把手里的筷子扔了：“太好了！真是‘大快人心’！张秃子这是‘自作自受’，早就该有这报应了！”
苏念也笑了，夹起一块毛肚放进锅里，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这半年来的辛苦和委屈，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值得。
三天后，到了约定领钱的日子。苏念按照张秃子的要求，来到了秃鹫科技楼下的 “时光咖啡馆”。她推开玻璃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张秃子。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脸色阴沉得吓人，面前放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鼓鼓囊囊的，一看就装了不少钱。
苏念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服务员过来问她要点什么，她只说了句 “一杯柠檬水”，就把目光投向了张秃子。
“钱都在这，七十万，你自己点点。” 张秃子把塑料袋推到苏念面前，声音里满是怨毒。他看着苏念，眼神里像是要喷出火来，可又无可奈何 —— 他要是不按时给钱，公司就完了。
苏念没有急着打开塑料袋，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张总，其实我一直挺佩服你的，能把公司做到现在这个规模，不容易。可你为什么就不能讲点信用呢？当初要是你按时发奖金，我们也不会闹到今天这步田地。”
“信用？” 张秃子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在这个社会，信用能值几个钱？苏念，你还是太年轻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过是想多赚点钱，有错吗？”
苏念摇了摇头，不想再和他争论。她拿起塑料袋，打开看了一眼 —— 里面全是一沓沓的现金，用橡皮筋捆得整整齐齐。她数了数，正好七十万。
可就在她准备把塑料袋收起来的时候，张秃子突然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那笑容像是寒冬里的寒风，让人不寒而栗。他身体前倾，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十足的威胁：“苏念，你别高兴得太早。钱我可以给你，可你别忘了，你在公司做的那些项目，核心技术都存在公司的服务器里。你不是想辞职自己创业吗？我告诉你，没了那些核心技术，你什么都不是！你想带着技术走？门都没有！”
这话像一道晴天霹雳，瞬间炸在了苏念的耳边。她之前只想着要回奖金，却忘了张秃子最擅长的就是背后使绊子。那些核心技术，是她花了无数心血才研发出来的，要是被张秃子扣下，她接下来的创业计划就全完了。
她看着张秃子那双闪烁着算计的小眼睛，突然想起了古人说的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之前还是太天真了，以为拿到奖金就万事大吉，却没想到张秃子还留了这么一手。
苏念紧紧攥着手里的塑料袋，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玻璃上，像是在为她加油打气。
她抬起头，迎上张秃子的目光，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隐忍，只剩下坚定：“张总，你以为扣下服务器里的技术，就能难倒我吗？你错了。真正的核心技术，从来不是存在服务器里的那些代码，而是在我脑子里。你能扣下代码，却扣不下我脑子里的知识和经验。你等着，我一定会做出比之前更好的项目，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实力！”
张秃子没想到苏念会这么强硬，他愣了一下，随即又冷笑起来：“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没有核心技术，能做出什么名堂来。咱们骑驴看唱本 —— 走着瞧！”
苏念没有再理他，拿起塑料袋，转身就走。走出咖啡馆时，雨已经停了，天空中出现了一道淡淡的彩虹。她看着那道彩虹，心里充满了信心 —— 虽然接下来的路可能会很艰难，但她相信，只要自己不放弃，就一定能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