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零”号驱逐舰在亚空间的波涛中剧烈颠簸,如同风暴中的一叶扁舟。紧急跳跃带来的不适感让舱内许多人都面色苍白,但对于刚刚从地狱般的“灰烬3”行星逃出生天的514团和圣锤战士们来说,这种程度的不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们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恍惚与完成不可能任务的亢奋之中。
登陆舱内,灯光忽明忽暗,映照着每一张疲惫却带着光彩的脸。空气中弥漫着汗味、血污味、硝烟味,还有一丝……烤焦的虫壳味(戈尔东坚称是他背包里一块“纪念品”散发出来的)。
“妈的……老子居然还活着……”戈尔东瘫坐在冰冷的甲板上,背靠着墙壁,咧着嘴傻笑,露出一口被硝烟熏得微黑的牙齿。他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布,胳膊上的伤口被瑞贝卡用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生物胶粗暴地粘合着,但精神头却好得出奇。
布里克坐在他旁边,巨大的身躯几乎占满了整个角落,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德鲁姆送给他的那个欧格林小木雕,上面沾了不少灰。粉碎者趴在他脚边,舌头耷拉着,呼呼喘气,身上好几处皮毛被烧焦。
莉莉的腿伤已经被随舰的医护兵(在瑞贝卡的指导下)进行了初步处理,固定着简易支架,她靠坐在弹药箱旁,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正默默检查着数据板上记录的爆破数据。
汉克正在给粉碎者检查爪子,柯西金和101大爷则凑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从大贤者考尔那里拷贝来的技术资料。炸弹一如既往地沉默,坐在最角落,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他那挺心爱的六管重爆弹枪,仿佛在举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而在舱室另一端,圣锤战团的三人则呈现出另一种状态。加百利士官卸下了胸甲,正在由战团的技术伺服颅骨进行紧急维修,他裸露的上半身布满虬结的肌肉和新的伤疤,但他坐姿依旧挺拔,目光沉静地扫过自己的队员和514团的众人。塔罗斯士官不知又从哪儿找出了一些灰色的纤维,正在编织一条新的、带有烧灼痕迹的围巾,手法稳定,仿佛刚才那场恶战只是日常训练。伤势最重的德鲁姆靠在墙上,闭目养神,但他的一只手无意识地在身旁的一块金属板上轻轻划动着,似乎在构思新的雕刻。
一种奇异的、劫后余生的宁静与和谐,弥漫在舱室内。不同背景、不同身份的战士,此刻因为共同的经历而紧密相连。
“我说,铁罐头们,”戈尔东忽然打破了沉默,朝着加百利的方向嚷道,“这次回去,你们那个战团长不得给咱们发个大勋章?起码得是……帝皇级烧烤勋章吧?咱们可是把那帮虫子的老窝都给端了!”
加百利闻言,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出的笑意。“战团的荣誉,归于所有为帝皇奋战的勇士。”他的回答依旧标准,但语气却少了几分平日的冰冷。
塔罗斯抬起头,将手中编织了一半的围巾递给身旁的戈尔东:“给你的。灰烬3的颜色,纪念。”
戈尔东接过那条灰扑扑、还带着毛刺的围巾,愣了一下,随即咧嘴大笑,胡乱围在脖子上:“哈哈!够劲儿!以后老子就是有星际战士亲手织围巾的男人了!”
这滑稽的一幕让舱室里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连一向冰冷的莉莉嘴角都弯了一下。
这时,舱内通讯器响起沃克舰长的声音:“所有人员注意,我们已脱离亚空间风暴区,即将返回实空间。预计一小时后抵达‘钢铁圣所’锚地。请各单位做好对接准备。”
终于要回去了。众人精神一振。
一小时后,随着一阵轻微的震动,“凋零”号平稳地脱离了亚空间。舷窗外,熟悉的“钢铁圣所”号空间站的庞大身影逐渐清晰。然而,与离开时相比,空间站周围的气氛明显更加紧张。巡逻的战舰数量增加了数倍,船坞区停满了正在维修的战舰,整个空间站的外壳上也可见多处新的战斗伤痕,显然在514团和圣锤离开的这段时间,防线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当“凋零”号的登陆舱与空间站对接成功后,气密门缓缓打开,外面的景象让归来的战士们微微一愣。
对接平台外,并非空无一人,而是站立着两排整齐的、身穿不同制服的士兵——一边是肃穆的圣锤战团留守的星际战士,他们蓝色的盔甲熠熠生辉;另一边则是……第514团第20连的残存老兵以及一些新补充的面孔,由戴夫带领着,虽然军容远不如星际战士整齐,但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激动和崇敬的光芒。
他们是在用这种简单而隆重的方式,迎接英雄的归来!
看到卡尔上校、加百利士官以及他们身后那些伤痕累累却眼神坚定的队员们走出舱门时,迎接的队伍中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欢呼和雷鸣般的掌声!尤其是看到布里克扛着(他坚持要扛)那面布满裂痕的巨盾,戈尔东脖子上围着那条古怪的灰色围巾时,第20连的老兵们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欢迎回家!上校!中士!”戴夫上前一步,声音有些哽咽。
加百利和卡尔向迎接的队伍回以军礼。这一刻,所有的疲惫和伤痛仿佛都值得了。
然而,这种欢庆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一名审判庭的风暴兵军官快步走来,向加百利和卡尔敬礼后,用冰冷的声音说道:“加百利士官,卡尔上校。莫迪丝审判官阁下在指挥部等候,请二位即刻前往汇报任务详情。其他人员,前往指定区域休整,接受医疗检查。”
新的召见来了。加百利和卡尔对视一眼,都明白,短暂的宁静已经结束。他们的功绩需要被评估,而新的使命,很可能已经在前方等待。
在前往指挥部的路上,卡尔看着窗外繁忙而肃杀的空间站,心中思绪万千。他们摧毁了一个虫巢器官,但这对于整个泰伦虫族的吞噬舰队来说,或许只是九牛一毛。帝国的战争机器依旧在沉重地运转,而他们这支小小的、独特的队伍,已经被卷入了这架机器最关键的齿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