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失守的急报是裹在阵亡将士的血衣里送抵邺城的。信使冲入嘉福殿时,司马懿正与心腹商议迁都之事。当听到“张特献城”四字,他手中把玩的玉如意应声而碎,碎玉刺入掌心,鲜血滴在摊开的兖州地图上,恰好染红了陈留郡的位置。
“好一个丁奉……好一个攻心为上。”司马懿冷笑,任由医官包扎伤口,目光却死死盯住地图,“传令兖州刺史,即刻征发民夫十万,加固官渡防线。”
这道命令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时值春耕,强行征发的民夫多是家中壮劳力。陈留郡的老农跪在田埂上,眼睁睁看着禾苗枯黄,突然抢过衙役的皮鞭抽向官差:“横竖是死,不如反了!”
暴乱的火星在兖州各地迸发。靖安司安插的“货郎”们趁机活动,将瀚军的《垦田令》抄在粗布上四处散发。更有甚者,竟用格物院特制的孔明灯,夜间向魏营投放劝降信——信纸用米汤书写,遇火才显字迹:“三月不纳粮,降卒可分田”。
小乔在淮南前线目睹了这场民变的连锁反应。她组织的救护营里,某天深夜来了位不速之客——兖州义军首领赵魁,背上还插着三支弩箭。“女菩萨,”他挣扎着递出染血的布防图,“曹魏气数尽了,求瀚王速发兵!”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谷雨时节。司马懿为杀一儆百,将抓获的暴民首领车裂于邺城市集。不料行刑当日,刑场地下突然塌陷——竟是义军提前挖好的地道,趁乱劫走部分死囚。更致命的是,有魏军士卒在镇压暴动时,发现暴民使用的环首刀竟刻着“邺城武库”编号。
五月初,一场精心策划的舆论战悄然展开。归义营的鲜卑商人“无意间”在洛阳酒肆谈论:“江南童谣唱,司马征夫筑城墙,城墙底下埋亲娘。”谣言传至军营,恰逢魏军拖欠军饷三月,有士卒夜半在营门刻字:“宁为瀚国鬼,不作司马兵”。
小乔的救护营成了情报中枢。她将伤兵讲述的民变细节编成密码,用针灸用的银针蘸药水写在绷带上,混入药材包送往江北。某次魏军搜查时,医女镇定地展开染“血”的绷带:“此乃金疮药试验品。”
当司马懿发现兖州七县皆反时,终于祭出狠招:将暴民家属充作营妓。这道命令彻底寒了军心,当夜就有督粮官带着粮草投奔瀚军。降官献上的不仅是军粮分布图,还有司马师强占民田的地契副本。
六月盛夏,中原的震荡达到高潮。许昌守军突然哗变,打开城门迎入义军。当义军首领将缴获的魏军兵符呈给丁奉时,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都为之动容:“得道多助,古人不欺。”
而此刻的邺城深宫,曹芳正对镜试穿逃难用的布衣。镜中突然出现司马懿的身影:“陛下欲效汉献帝故事否?”小皇帝惊恐回首,却见太傅手中捧着崭新的龙袍——袖口内衬,用金线绣着“司马”二字。
这场震荡的余波一直传到江南。刘封在军报上批注:“民变如野火,非武力可镇压。”他下令将新收的江淮赋税,全部用于安置北来流民。当第一批流民在淮南领到稻种时,兖州义军的檄文已传遍黄河南岸:“迎瀚王,均田地,斩司马!”
而在黄河渡口,小乔正在为北渡的义军检查行装。她将格物院特制的指南针塞进首领怀中,轻声道:“此物指向的不仅是南方,更是太平。”暮色中,无数这样的“指南针”正悄悄指向中原腹地,如同星火汇聚成燎原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