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币在游古辛指尖翻飞的轨迹突然停滞。
月光透过破碎的门框，在玄关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锯齿状的阴影。
雷储九的皮靴碾过满地的电子元件残骸，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十五年前那个雨夜……”雷储九的辐射仪发出急促的“滴滴”声：“你父亲也是这样站在楼梯上。”
他咧开嘴，露出被尼古丁染黑的牙齿：“然后……”
游古辛的瞳孔微微收缩。
硬币无声地嵌入楼梯扶手，触发机关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但雷储九突然侧身，改装过的辐射仪精准拦截了从天花板射出的麻醉针。
“同样的把戏玩两次就没意思了。”九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铅制胶囊，“知道这是什么吗？柳氏矿场最纯的铀235粉末……”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胶囊表面的螺纹：“足够让整栋别墅变成无人区。”
游古辛的视线扫过对方肿胀的指关节，那是长期接触放射性物质的典型症状。
他缓步走下台阶，皮鞋跟敲击大理石的声音在空旷的别墅里回荡：“所以你选择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雷储九突然狂笑，笑声震碎了玄关的水晶吊灯残骸：“我三年前就被诊断出淋巴癌晚期！”
他扯开衣领，露出颈部溃烂的皮肤：“但在我死之前……”
改装辐射仪的指示灯突然全部变红。
游古辛猛地扑向右侧，原本站立的位置被一道肉眼可见的电磁脉冲撕裂。
客厅里的智能家具接连爆炸，气浪掀翻了价值连城的古董柜。
“军用级Emp……”游古辛从波斯地毯下抽出一把陶瓷手枪：“你居然搞到了北欧的禁运品。”
雷储九的回应是又一道脉冲波。
这次击中了厨房的燃气管道，蓝紫色的火舌瞬间吞没了半个客厅。
在烈焰的遮掩下，游古辛看见对方正退向地下室入口，那里藏着别墅真正的安防中枢。
硬币在高温中开始融化。
游古辛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拍向腕表。
整栋别墅的消防系统启动，但喷出的不是水，而是淡绿色的凝胶。
这些纳米级阻燃剂在接触到Emp装置时立即结晶，将辐射仪包裹成琥珀般的固体。
“你以为……”雷储九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冰冷的枪管抵上游古辛的后脑：“我只有这一个玩具？”
游古辛的嘴角却微微上扬。
他腕表上的倒计时归零，地下室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雷储九惊愕回头时，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突如其来的强光投射在墙上，那影子胸口的位置，有个硬币大小的光斑正在扩散。
“忘了告诉你……”游古辛转身，看着九爷胸前被激光烧穿的铅制胶囊：“我在地下室放了一台医用质子加速器。”
铀粉末从破损的胶囊中簌簌落下，却在接触到凝胶结晶的瞬间变成无害的橙红色沉积物。
远处传来警笛声，游古辛拾起地上半融化的硬币，轻轻放在九爷颤抖的手心。
“十五年前……”他凑近对方耳边低语：“我父亲在笔记本上写过，矿难那天你偷换了辐射检测仪的电池。”
消防车的探照灯穿透浓烟。
雷储九跪倒在地，终于看清那枚硬币上刻着的编号——正是当年被他动手脚的检测仪序列号。
雷储九的手指痉挛着，那枚滚烫的硬币在他掌心烙出焦糊的痕迹。
消防栓喷出的凝胶在地面蔓延，将飘落的铀粉凝固成珊瑚状的红色结晶。
“你以为……这就完了？”九爷的嘴角渗出黑血，突然扯开西装衬里，内衬缝满了微型雷管：“整个别墅的地基都埋了……”
游古辛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扑向壁炉旁的黄铜摆件，重重按下装饰性的玫瑰雕花。
别墅所有门窗瞬间被钛合金闸门封闭，通风系统发出尖锐的抽气声。
“负压隔离？”雷储九咳出一口血痰：“聪明……但你能困住爆炸吗？”
他的拇指按向胸前起爆器，却发现按钮早已被凝胶封死。
游古辛从壁炉暗格取出个铅盒：“你埋的是cL-20炸药，需要微波信号触发。”
他打开盒子，里面的干扰器屏幕显示着“已阻断所有2.4Ghz频段”： “而你的起爆器……”
“是上世纪的老古董！”雷储九突然暴起，碎裂的膝盖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他抽出藏在假牙里的刀片，直刺游古辛咽喉：“我从来都留两手！”
刀锋在距颈动脉0.5厘米处僵住。
九爷的手腕被游古辛攥住，两人在凝胶覆盖的地面上滑出数米。
雷储九的袖口突然射出三枚钢针，游古辛侧头闪避，针尖擦过颧骨带出血线。
“袖箭？”游古辛抹去血迹：“看来你把我父亲的收藏品都摸透了。”
雷储九的狞笑突然凝固……他发现自己正靠在书房入口。
游古辛猛踹墙面，整面书柜轰然倒下，露出后面锈迹斑斑的保险箱。
那是十五年前柳氏矿场的标准配置，此刻箱门上的辐射警告标志仍在闪烁微光。
“认识这个吗？”游古辛转动密码盘：“矿难那天，你用它锁了什么？”
九爷的瞳孔剧烈颤抖。
当保险箱开启时，里面静静躺着本焦黄的日记，封皮上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字迹，那是游古辛父亲的笔迹。
消防车的云梯终于够到二楼窗口。
强光照射下，雷储九看清了日记最后一页的内容：
“雷储九今天换了检测仪电池，我偷偷保留了旧电池的辐射残留。如果他敢动手脚……”
签名下方，粘着半截早已失效的电池，上面的编号与硬币完全一致。
游古辛拾起掉落的陶瓷手枪：“父亲写日记有个习惯……”
他拉动枪栓：“重要内容会用隐形墨水写在……”
枪声与消防车的鸣笛同时响起。
雷储九倒在凝胶结晶中，看着自己胸前晕开的血花与红色铀晶渐渐融为一体。
他的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吐出个带血的气泡。
游古辛蹲下身，从对方口袋里摸出个老式怀表。
表盖内侧的照片上，年轻的雷储九站在矿场门口，身旁是笑容灿烂的游邵国……那是灾难发生前，他们最后一次合影。
“你知道吗？”游古辛对着逐渐冰冷的尸体轻声道：“父亲在隐形文字里写……他始终相信你是被迫的。”
窗外，朝阳终于穿透烟尘。
第一缕光照在那枚变形的硬币上，金属表面隐约可见两个小字：“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