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准镜里，目标的身影在热浪中扭曲晃动。
3452米，这个距离本身就够挑战极限的了。
更何况是在那种瞬息万变的风沙天气中。
她计算好了一切，但那该死的风毫无规律可言。
好不容易等风停息了一瞬，就在她扣下扳机的那一秒。
一阵毫无预兆的狂风刮过。
“完了……”，她心底暗暗叫苦，心脏都要停跳了。
通过高倍镜，她眼睁睁看着那枚子弹的轨迹已经偏移……
就在她准备收拾东西开溜的时候，那阵狂风又诡异的把子弹的轨道微微“掰”了回来。
差一分一毫都不可能打中目标，可那阵风像是有意识一般。
时间仿佛被拉长。
七秒钟，如同七个世纪。
然后，瞄准镜里，那个远处的身影，头部向后一仰，爆开一团血雾。
一击毙命。
与其说是她狙杀了目标，不如说是那阵风，和她一起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也正是这一枪，让女巫这个代号，第一次进入了罗斯克高层的视野。
最后她被威廉将军带进了141特遣队。
思绪从记忆中抽回，tersia轻轻叹了口气，也顺势坐了下来。
“好吧。” 她无奈的笑了笑。
“反正都过去那么久了，说说也没啥。”
于是，她开始用平静的话语，把那场惊心动魄的行动娓娓道来。
她没有添油加醋的夸大其词，也没有捧高自己。
只是客观的描述了当时的环境、巨大的压力、和复杂的计算。
以及那如同神来之笔的风。
“所以，没有传说中那么神乎。”
讲述的最后，tersia习惯性的自谦了一句，耸了耸肩。
“很大程度上，是风杀的，不是我。”
然而，她这番轻描淡写的叙述，却让周围所有的学员都听得目瞪口呆。
寂静持续了十几秒，才被一个学员喃喃的低语打破。
“我的老天……”
“太牛了！这简直是狙击手的天花板！”
“人怎么可以幸运到这个地步啊？连风都帮忙！”
“话不能这么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中尉本来就牛好不好？
换个人就算无风的室内，也打不中那么远的目标吧？”
tersia听着这些议论，心中同样感慨万千。
是啊，如果不是那阵风，任务失败的她，根本不会被纳入候选人。
更不会加入141。
那么，她就不会认识现在所有陪着她亦师亦友的朋友和战友。
不会见到西奥多，不会认识德米和伊森，更不会和米娅见面。
更不会……遇见西蒙，这个如今紧紧牵着她手的男人。
在“风沙行动”之前，在她刚刚从林伯特的别墅逃出来不久。
最初的那段黑暗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记忆的闸门不受控制的打开。
那时她身无分文，又压抑着失去林伯特的痛苦。
唯一值钱的东西，是手腕上那块林伯特送给她的手表。
那是给她成功拆解了一个复杂炸弹的奖励。
他送过她很多礼物，但她最爱，也只戴这一块。
只因为它的款式，和林伯特自己常戴的那一只，非常相似。
她咬着牙，在阴暗的巷道里，把它卖给了一个黑市贩子。
那贩子看她年纪小，又是个女孩，故意把价格压得很低，远低于它的价值。
tersia没有争辩，也没有质问，只是沉默的接过那叠厚厚的的旧钞票。
然后用它换来了一把改装狙击枪，一些基础弹药。
最初的“接活”生涯非常难捱。
她转遍了各种见不得光的地下情报站和雇佣兵聚集的酒吧。
得到的往往是肆无忌惮的打量和充满侮辱性的嘲弄。
“嘿，小鬼，毛长齐了吗？就学人出来接活？回家找妈妈喝奶去吧，别出来招笑了！”
“啧啧，别说，这小脸蛋长得真不赖……陪哥哥喝一杯，哥哥给你介绍个轻松的活儿？”
……
那些刺耳下流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带着那段时间特有的霉味气息。
后来，是怎么慢慢好起来的？
她也有些忘了，只记得自己硬生生在一片质疑声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她的代号换了一个又一个，从最初无人知晓的符号，到后来令人闻风丧胆的“女巫”。
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又缓缓退去。
tersia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抓紧时间休息去，准备下一轮的格斗训练。”
她向西蒙投去一个“交给你了”的眼神。
西蒙立刻会意，上前一步，阻断了学员们还想继续缠着tersia追问的动作。
然而，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里，tersia明显有些魂不守舍。
她坐在训练场边，目光追随着西蒙的身影，但心思却早已飘远。
那块被她卖掉的手表……
后来，在她有了足够的钱后，她回去寻过。
她找到了那个黑市贩子，开出了高于当时数倍的价格。
可惜，那块表早就转了几手，不知流落何方。
如像她那段无法回去的过去。
和那个让她少女心第一次振动的“老男人”一起，彻底变成了回忆。
林伯特。
她以为自己已经把那份复杂禁忌的感情放下了。
可只要被稍微提起，她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记忆。
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留给自己的，就连她赖以生存的技能，都源于他的倾囊相授。
她握枪的姿势，调试装备时的小动作，都是林伯特的习惯。
她的身上，永远带着林伯特的影子，早已无法剥离。
——
直到全天的训练结束。
学员们迈着整齐的步伐，经过她身边时，纷纷笑着朝她用力摆手。
“中尉！明天见！”
tersia抬起头，回以他们一个温柔的笑容。
“明天见。”
西蒙走到她身边，很自然的牵起她有些冰凉的手。
两人并肩，慢慢的朝宿舍楼走去。
“训练还有两天就全部结束了。”
西蒙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你想不想在回去之前，去玩一玩？或许我们能抽出一天时间。”
他想带她散散心。
tersia紧紧回握住他温热的大手，感受着这份现实的温度。
她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臂膀上，声音有些闷。
“到时候再看吧，我怕基地那边万一有突发任务，我们就得立刻赶回去了。”
西蒙沉默的点了点头，握着她手的力道微微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