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詹有为让詹姆斯继续在山洞留守,自己则带着苟兽医朝着瑞谷公路而去。由于对鬼子的部署有所防备,詹有为选择了一条偏僻难行的小路,这条路要绕过三处陡坡和一片沼泽地,虽然安全,却要多费不少脚力。
丛林中的晨雾尚未散去,露水打湿了他们的衣裤。詹有为在前开路,苟兽医紧随其后,两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只偶尔用手势交流。三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抵达瑞谷公路对面的小坡上。这里林木茂密,视野却极佳,能够清晰地观察到公路上的动静。
刚趴下来不久,詹有为突然按住苟兽医的肩膀,两人同时屏息凝神——一队日军正从瑞谷方向开来。
打头的是一辆装甲车,车顶架着重机枪,在晨光中闪着冷冽的金属光泽。紧跟其后的是约五十多名日军士兵,排成两列纵队,步伐整齐。装甲车不时停下,日军指挥官挥舞军刀,士兵们便向公路两侧的丛林胡乱扫射一番,子弹打在树叶和树干上,噼啪作响。
“龟儿子的,这是在吓唬咱们呢。”苟兽医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不屑,“浪费子弹。”
詹有为却没有作声,目光紧盯着那队日军。他注意到这支巡逻队的装备比以往精良不少,士兵们警惕性很高,即便是胡乱扫射,也覆盖了公路两侧可能埋伏的所有关键位置。
待这队日军向西而去后,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又有一队全步兵的日军从西面向瑞谷方向行进。这支小队约十多人,行进速度较快,但没有像前一支队伍那样胡乱开枪,只是保持着高度警觉,不时观察四周。
詹有为和苟兽医在山坡上潜伏观察了整整三个小时,记录下日军巡逻的频率、人数和规律。正午时分,烈日当空,林间闷热难耐,蚊虫叮咬得人烦躁,但两人始终一动不动。
“差不多了。”詹有为终于低声道,“回去再说。”
返回山洞的路同样漫长,詹有为一路沉默,脑海中不断分析着刚才观察到的情报。日军的巡逻力度确实大大加强,这证实了他的猜测——宫泽少佐正在系统地加强了封锁。
山洞里,詹姆斯正焦急地等待着。见二人归来,他急忙迎上来:“怎么样?”
詹有为没有立即回答,先拿起水壶猛灌了几口,然后示意苟兽医拿出地图,那张军用地图已经磨损严重,上面用铅笔标记了许多只有他们自己能看懂的符号。
地图铺在草铺上,三人围坐在一起。詹有为的手指落在瑞谷公路上,道:“鬼子的巡逻力度已经大大加强了!从早上到现在,我们观察到三支巡逻队,人数最多的一支有五十多人,配备装甲车和重机枪!最短间隔只有一小时,这意味着几乎时刻有日军在公路上巡逻。”
詹姆斯的脸色变得凝重:“这么说,我们完全被封锁了?”
“可能比那更糟。”詹有为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鬼子不是在盲目增兵,而是在建立一套系统性的巡逻网络!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的手指点着地图上的几个点,“这些哨卡之间的距离和位置都经过计算,互相可以支援。一旦某一处遇袭,其他哨卡的增援半小时内就能赶到。”
山洞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能听到洞外隐约的虫鸣。
“詹,那我们该怎么办?”詹姆斯最终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詹有为的目光在地图上搜索片刻,最后坚定地指向瑞谷以北三十公里外的一个点:“这里!芒山,只有转移到这里我们才安全!”
詹姆斯凑近细看,眉头越皱越紧:“詹,那里四周都有公路,万一日本人还像现在这样围困我们,那我们不是一样会被饿死吗?”
詹有为摇头道:“不可能!这片丛林东西宽20公里,南北长至少50公里,鬼子现在没有这么多兵力进行全面围剿。再说了,我们才三个人,为了我们三个人,他得出动多少人才能找到我们?相信我,鬼子指挥官不会那么傻的!”
詹有为顿了顿,继续解释:“更重要的是,芒山距离和平镇只有五公里。和平镇是个大集市,那里有很多华侨,日军的驻军只有一个中队。我们完全不用愁吃的!就算鬼子真的封锁了,那么大的林子,就算咱们打猎,也足够我们生活的!”
听到这番话,詹姆斯眼中的疑虑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的希望。
“那我们怎么样才能突破鬼子的封锁线?”詹姆斯问道。
詹有为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最终停留在一个标记着芒崖哨卡的点上:“这里,芒崖哨卡!这是通往芒山的必经之路。只要突破芒崖据点进入芒山丛林,鬼子再想追咱们,那他也只能望林兴叹了!”
詹姆斯点头表示同意,但一旁的苟兽医却皱起了眉头:“连长,我们转移了,缴获的这些武器、物资咋办?”他指了指洞角那几箱日军武器、弹药和物资。
詹有为显然早已考虑过这个问题了,道:“把这些东西藏好了,说不定哪天我们又跑回来,到时候会用得上。记得做好防水防潮处理,特别是弹药。”
“要得!”苟兽医应道,“那我马上收拾!”
詹有为站起身:“就这样吧,带上必要的武器和弹药,剩余的都藏起来。哦,对了,抢来的钱、金条都带上,去了那边我们肯定用得上的!”
“明白!”苟兽医说着,已经开始行动。他将三八大盖步枪检查了一遍,然后将必要的弹药分装到三个背包中。詹姆斯则负责整理医疗用品和食物——只剩下最后几块压缩饼干和一点肉干了。
詹有为亲自处理那些需要藏匿的物资,他选择了山洞最深处的一个天然石缝,先用油布将武器和弹药包裹严实,再覆盖上一层防水布,最后用石块巧妙地将缝隙封住,外表看不出任何痕迹。
“记住这个位置。”詹有为对两人说,“如果将来有机会回来,这些东西可能救我们的命。”
一切准备就绪时,夕阳已经开始西沉。詹有为决定趁夜色出发,夜间行军虽然困难,但更安全。
“每人各带一支步枪和一支手枪,一百发子弹,四颗手雷。”詹有为分配着武器,“苟兽医,你多带些医疗用品。詹姆斯,你负责带着钱和食物。”
三人快速而高效地完成分配,然后将不必要的物品全部藏匿或销毁,不留任何可能为日军所用的东西。
当最后一缕日光从洞口消失时,他们已整装待发。詹有为站在洞口,仔细观察外面的情况,确认安全后,才打了个手势。
“记住,”詹有为压低声音,“保持安静,跟上我的脚步。如果遇到情况,立即隐蔽,不要开枪除非我下命令。”
詹姆斯和苟兽医凝重地点头。这一刻,他们意识到这不是一次简单的转移,而是一场生死攸关的突围。
夜幕降临,三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浓稠的黑暗中,向着芒山方向前进。丛林仿佛一张巨大的黑网,每一步都充满未知的危险。但他们知道,留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条,唯有向前,才有一线生机。
詹有为打头,他的每一步都谨慎而坚定,如同丛林中的猎豹,既敏捷又警惕。身后的苟兽医和詹姆斯紧随其后,三人在密林中形成一道无声流动的阴影。
前方的路途漫长而危险,芒崖哨卡如同一道鬼门关,等待着他们的到来。但此刻,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突破封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