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妮将江玉燕带到一家客栈,掏钱请人给她梳洗打扮了一番,换了身合体的衣裳,随后转去了街角的茶馆。
一路无话,直到在茶馆临窗的位置坐定,艳妮才抬眼正正经经打量了她一回——这女子眉眼间竟与演员杨雪有几分隐约的相似,却又不全像,只是那份灵动的美貌,实在扎眼。
“你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吗?”
“知道,他是仁义大侠江别鹤!”
“是吗?这跟我听闻的,可差得远呢。”
“不知姑娘听闻的,又是怎样一番说法?”
“江别鹤,本名叫江琴。”艳妮端起茶盏抿了口,慢悠悠道,“曾是江枫的书童,为攀附荣华富贵出卖了江枫,害得江枫夫妇惨死。后来他改头换面叫了江别鹤,在江湖上装出副‘江南仁义大侠’的模样沽名钓誉,暗地里做的坏事可不少。就说为了抢那六壬神骰,屠了屠家满门,也就一个恰巧出门的屠娇娇侥幸活了下来……”
接下来,艳妮将江别鹤的生平娓娓道来,从他为何要出卖江枫,到最后如何夺得六壬神骰,桩桩件件说得明明白白。
“这……”江玉燕脸色发白,却不好质疑艳妮——毕竟是对方刚将自己从火坑里拉出来,实在犯不着编造这些来骗她。
“我知道你一时难接受,”艳妮放下茶盏,“但这些都是真的,不少事都能查到佐证。”
“我……我明白。”江玉燕垂下眼,声音发涩。其实这话真假此刻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说这话的人是艳妮,是那个刚救了她的人。
“你若想真正出人头地,有个最直接的法子——从你亲生父亲那里,拿到《移花接木》。”
“移花接木?”
“没错,这是如今江湖上最深奥的功法。练成之后,你能让江别鹤变回个普通人,只能做你的爹,再当不成什么江南仁义大侠。”
“可我既不知它在何处,又该怎么去拿?”
“就在你爹手上,那六壬神骰里藏着的,便是移花接木的秘籍。”
“我连他住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去他身边找?”
“这你不必操心,我会送你去。”艳妮抬眼看向她,“问题是,你真的想去他身边吗?”
“不去,就能拿到移花接木吗?”
“所以,你选的是去?”
“嗯。”江玉燕点头,眼神里透着股不容错辩的坚定。
“你若以为找到了爹就能有靠山,怕是想简单了。”
“放心,这些年颠沛流离,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丫头了。”
“这就好。”
当天下午,两人牵了两匹快马,朝着安庆府的方向赶去。
几日后到了地头,两人径直上门,要找江别鹤认亲。
经下人通报,艳妮只说了句话便被请进府中,在凉亭里候了片刻,江别鹤便来了。
“不知两位姑娘造访,有何见教?”
“江琴,”艳妮抬下巴朝江玉燕偏了偏头,“这是你女儿,要不要?”
“我女儿?”江别鹤皱眉,“在下不记得有这么个女儿。”
“怎么?堂堂江南仁义大侠,待客之道就是这样?”
“是江某失礼了,姑娘请移步客厅详谈。”
三人刚到客厅坐下,下人奉上茶水,厅里却又多了两人——江别鹤的妻子刘氏,还有个叫江但的随从。
“有话不妨直说吧,到底找江某何事?”江别鹤端起茶盏,指尖微微泛白。
“本姑娘来,是给你送女儿的。”
“小贱人,少在这……”
“啪——呯!”
刘氏的话刚说了一半,人已像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上,滑落在地。
她原本想说的是:小贱人,少在这胡说八道!我相公就我一个妻子,女儿只有江玉凤,哪来的其他女儿?
可艳妮向来不是好相与的——你好好说话,她便客客气气;你若满嘴污秽,她半分情面也不会留。
“姑娘,你这是……”江别鹤猛地站起,脸色骤变。
“我是不是对你们太客气了?”艳妮抬眼,语气平平,“让你们觉得,我是好拿捏的?”
“姑娘恕罪!”江别鹤连忙拱手,“内子一向鲁莽,冲撞了姑娘,还望姑娘海涵!”
“她怎么样与我无关。”艳妮声音冰得像淬了寒,“敢惹我,就得有死的觉悟。”话音未落,她抬手便是一掌隔空拍出,刘氏哼都没哼一声,当场没了气息。
“夫人!”江别鹤失声惊呼,脸色惨白如纸。他万万没料到这女子竟如此狠戾,说动手就动手,快得让他连阻拦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女儿,你还认吗?”艳妮却像没事人一般,仿佛方才只是碾死了只蚂蚁,目光依旧落在江别鹤身上。
“认!”江别鹤忙不迭点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怕应慢了,这疯女人的巴掌便要扇到自己脸上。
他转向江玉燕,强压着心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可是十七岁?”
“我是申亥年生的。”江玉燕下意识回道,声音里还带着被方才那一幕吓出的微颤。
她说着,解下身上的小包袱,从里面取出个五彩香囊——那是她娘留给他唯一的信物,也是她认亲的凭证。
“你母亲……她还好吗?”江别鹤的目光落在香囊上,喉结动了动。
“我娘……已经过世了。”江玉燕的声音哽咽起来,话没说完,眼泪已簌簌落下。
她攥着香囊走到江别鹤面前,便要跪下去。
“孩子,快起来!”江别鹤伸手扶住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记得那年,下了场特别大的雪。”
“娘生下我后,就带着我流落到江南,靠卖唱过日子……”江玉燕哽咽着,说起了记忆里跟着母亲四处漂泊的日子。
“既然你们父女相认了,我便告辞了。”艳妮没心思听这些往事,起身便要走。
“家中事忙,不便远送,姑娘海涵。”江别鹤语气冷淡,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他虽暗自庆幸有人替他除了刘氏,面上却得装出恼怒,只是半句不敢对艳妮发作。
“不必。”艳妮走到门口,回头看了江玉燕一眼,留下句意味深长的话,“江玉燕,人是活的,物件是死的,善恶是非,得有自己的主意。”说罢,身影便消失在厅外。
此时的大厅里,早已少了个人——正是那个叫江但的。这两人的亲信,实则是刘喜安插在江别鹤夫妇身边的眼线。
江但的离开,艳妮一早便察觉了。她就是故意装作不知,等着刘喜找上门来——省得自己再费功夫去找。
她心里打得正着:等刘喜来了,便告诉他江别鹤心怀鬼胎,正打算找人对付他。
这样一来,江玉燕身上的注意力便会被转移,她也就能有机会去偷那六壬神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