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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回到东宫,小翠依然心有余悸,一路上都在念叨那个疯疯癫癫的孙老头,生怕他哪天冲撞了凤千羽,引来祸事。

“娘娘,要不,奴婢还是去跟殿下说一声,把那老头……”

“不必。”凤千羽打断了她,声音平淡,眼底却藏着一抹兴奋的光芒。

那不是猎物遇到危险的恐惧,而是猎手发现顶级猎物的亢奋。

小翠看着自家主子这副模样,不知为何,心里安定了不少。她总觉得,该担心的,似乎不是娘娘,而是那个怪老头。

凤千羽没有立刻行动。

她深知,对付孙天景这种被伤透了心、又傲骨铮铮的天才,任何急功近利的行为,都只会让他更加封闭。

想要钓上这条大鱼,必须用最顶级的鱼饵。

普通的御酒?他恐怕早就喝腻了。市面上的佳酿?更入不了他这种酒鬼中的“老饕”的法眼。

她需要的,是一种这个世界上,从未出现过的酒。

一种能让他一闻,便丢了魂的酒。

当晚,凤千羽没有惊动任何人。她只是对着寝殿角落的阴影处,轻轻敲了敲桌子。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面前,单膝跪地,正是东方璟留给她的人。

-

“主子。”

凤千羽递过去一张纸条和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按这张单子上的东西,一样不差地买回来。记住,要最顶级的,而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黑影接过单子,目光扫过,身体几不可查地一顿。

单子上的东西,极其古怪。

有极北之地,雪山之巅融化的“无根之水”,有西域商人带来的,名为“火晶”的葡萄,还有一种需要特殊手法培育,名为“七日醉”的酒曲……每一样,都千金难求,闻所未闻。

他没有多问一个字,只说了一句“遵命”,便再次融入了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凤千羽很满意。专业人士,就是好用。

第二天,她以“体恤下人,体验农桑之乐”为由,带着小翠,优哉游哉地晃到了东宫西边的菜园子。

那四个被罚来种菜的美人,此刻早已没了初见时的光鲜亮丽。她们穿着粗布衣裳,满身泥土,正有气无力地挥舞着锄头,看见凤千羽过来,吓得手里的锄头都差点掉了。

凤千羽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仿佛在看几颗长势不佳的白菜。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菜园角落里,一间久已废弃、蛛网遍布的柴房上。

“这地方不错,清净。”她点了点头,对小翠吩咐道,“把这里收拾出来,本宫以后,要在这里研究些花草药理。”

一声令下,自然无人敢不从。

很快,柴房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而黑影送来的那些珍稀材料,也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搬运到了这里。

接下来的几天,凤千羽便以“研究药理”为名,整日泡在这间临时的“实验室”里。

她支起炉灶,架上铜锅,用一种极其复杂而精妙的手法,开始了她的酿造大业。

这套蒸馏技术,来自她前世的记忆。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当第一缕经过提纯的酒精蒸汽,顺着竹管滴落,凝结成清澈的液体时,一股霸道而醇厚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柴房。

那香气,初闻是火晶葡萄浓烈的果香,细品之下,又带着粮食发酵后的醇厚,最后,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清芬,几种味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闻之欲醉的奇特魔力。

小翠在门口闻到一丝,就觉得有些晕乎乎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娘娘,这……这是什么神仙露水?也太香了吧!”

凤千羽看着那缓缓滴落的液体,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

“这不是露水。”

“这是,鱼饵。”

又过了两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凤千羽算准了风向,正是朝着太医院的方向。

她不急不缓地打开了那只封存着“鱼饵”的酒坛。

只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一股凝练如丝的香气,便迫不及待地,顺着风,飘了出去。它越过东宫的宫墙,穿过御花园的亭台,像一个勾魂的妖精,精准地,钻进了太医院那座落满灰尘的藏书阁。

……

藏书阁内,孙天景正像往常一样,抱着个酒葫芦,靠在书架上打盹。

他睡得昏昏沉沉,眉头紧锁,仿佛在梦里,也摆脱不了那些痛苦的回忆。

忽然,他的鼻子,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一股从未闻到过的香气,霸道地侵入了他的嗅觉。

那是什么味道?

比他喝过的,御赐的“琼华露”,更醇。

比他珍藏的,埋了三十年的“女儿红”,更香。

比他记忆中,最完美的那一次酿造,更烈。

孙天景那双总是醉眼惺忪的眸子,猛地睁开了。那一瞬间,迸发出的精光,竟锐利得骇人。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手里的酒葫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他像一条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耸动着鼻子,辨别着方向。

东边!

那股销魂的香气,是从东边传来的!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什么规矩,跌跌撞撞地,朝着那香气的源头,冲了出去。

他踉跄的脚步,却快得惊人。守门的太监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个疯疯癫癫的孙老头,就已经没了踪影。

孙天景一路狂奔,最终,循着那越来越浓郁的香气,停在了东宫西边的菜园子前。

那四个正在除草的美人,看到这个疯老头像野兽一样冲过来,吓得尖叫着躲到了一边。

孙天景对她们视若无睹,他的全部心神,都被角落里那间柴房,牢牢吸引。

他一脚踹开柴房的门。

只见柴房内,凤千羽正悠闲地坐在一张小凳上,身前,是一个小小的红泥火炉。炉火上,温着一只巴掌大的酒壶。

而她的手中,正端着一个剔透的琉璃杯。

杯中,盛着半杯清亮如水的液体。

那股让他神魂颠倒的香气,正是从这杯中散发出来的!

孙天景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杯子,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咕咚”一声。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十年没喝过水。

“这……这是什么?”

凤千羽仿佛才发现他一般,抬起眼帘,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

她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琉璃杯,优雅地举到唇边,似乎准备一饮而尽。

“别喝!”

孙天景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猛地向前踏出一步,伸出手,似乎想要阻止她。

凤千羽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

她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双目赤红,状若疯狂的老人,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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