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药店橱窗里的倒影，那两个无声的口型还在眼前晃着。
没时间细想，一把拽住宫宸宇毅的手腕就往侧边退。他踉了一下，没问，只是跟着我贴到墙根。主街中央的地面突然发出裂帛声，一道黑缝从砖石接缝处炸开，像被无形的手撕扯着向四周蔓延。粘稠的黑雾从裂缝里涌出，不散，反而聚拢成团，缓缓立起人形。
三具半透明的身影浮在空中，面孔模糊，眼窝深陷成两个黑洞。它们不动，可我能感觉到它们在看我——准确地说，是在盯我左臂衣袖下那九道纹路。
“别动。”我压低声音，左手覆上右臂，往生纹在皮肤下微微跳动。我闭眼，一点点收束气息，像把火苗掐进掌心。前世教头说过，灵能者最忌在禁地释放波动，尤其当这力量带着轮回印记。
宫宸宇毅靠在我身侧，呼吸放得极轻。他没乱动，也没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在我掌心轻轻扣了一下——那是我们之前约定的暗号，意思是“听你安排”。
黑雾中的人影忽然转向玉符的方向。我立刻反应过来，把玉符从手腕取下，捏在指间。果然，其中一具残魂微微后仰，像是被什么刺到。我慢慢将玉符往左侧巷口移，那三具身影竟也缓缓偏转，仿佛被无形线牵引。
“走后巷。”我贴着他耳朵说。
他点头，我们贴着墙根挪动，一步不敢快。刚拐进窄巷，身后传来一阵尖锐的摩擦声，像是指甲刮过铁皮。我猛地回头，三具残魂已经追了上来，速度快得不像虚影，指尖拖着黑气，直扑面门。
宫宸宇毅一把将我推向墙角，自己横身挡在前面。左侧那具残魂的爪子擦过他肩头，布料瞬间焦黑，皮肤泛起灰斑，像被酸液腐蚀。他闷哼一声，却没退。
我冲上前，右臂往生纹自动激活，心光顺着经脉流转至掌心。抬手一推，一层淡不可见的屏障撞上两具残魂，它们像撞上墙壁般弹开，身形扭曲了一瞬。
但第三具已经逼近宫宸宇毅背后。
我来不及再结印，本能地甩出一道意念。往生纹震了一下，心光自发护体，那残魂在触到他后背的瞬间溃散，化作黑烟飘散。
可就在这时，宫宸宇毅咬牙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金属盒，表面布满烧痕和焊点。他手指飞快在侧面旋钮上转动，输入一串频率，然后按下启动键。
“嗡——”
蓝光从盒中爆闪，像电流窜过空气。三具残魂同时发出无声的嘶叫，身体剧烈震荡，黑雾翻滚如沸水。它们挣扎了几秒，终于崩解，重新沉入地面裂缝。
宫宸宇毅靠着墙滑坐下去，脸色发白，瞳孔失焦。他右手还紧紧攥着那个盒子，指节泛青。
“撑住了……”他喘着气，声音断续，“干扰器……只能冲一次核心频率……”
我蹲下扶他，发现他额头冷汗密布，呼吸浅得几乎摸不到起伏。正要检查伤势，他忽然用力抓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张边缘焦黑的卡片，塞进我掌心。
“钟……底层……”他嘴唇动了动，眼神涣散，“不是钟……”
话没说完，头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我握紧那张数据卡，边缘烫得惊人，像是刚从高温设备里取出。低头看他肩上的伤，灰斑已经停止扩散，但皮肤下的血管隐隐透出暗紫色，像是毒素正在往深处走。
不能再留在这里。
我迅速环顾四周，巷子尽头有个半塌的铁门，上面锈迹斑斑，写着“地铁b口”。门虚掩着，台阶向下延伸，没灯光，也没巡逻机械兵的影子。
背起宫宸宇毅，他的重量压在我肩上，呼吸微弱地拂过脖颈。我一步步走下台阶，每一步都踩在碎石和尘土上，发出细微声响。入口深处有股陈腐味，混着潮湿水泥的气息。
到底层平台时，我把他轻轻放下，靠在墙边。脉搏还在，虽然细弱，但稳定。我抽出他背包里的急救包，翻出一支镇定剂注射进他手臂，又用湿巾擦掉他脸上的汗。
做完这些，我才低头看那张数据卡。
正面有一道裂痕贯穿中心，背面刻着几行微型代码，肉眼看不清。但当我把卡靠近左腕的往生纹时，第九道纹路突然发烫，像是产生了共鸣。卡面上的裂痕微微泛起蓝光，隐约显现出一段地图轮廓——不是钟楼，而是一个地下结构，层层叠叠，像迷宫。
玉符在我另一只手里轻轻震动，红痕缓缓偏转，指向更深的隧道。
我抬头望向漆黑的通道口。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一股金属和旧电路的味道。刚才那些残魂虽退，可我能感觉到，它们没消失，只是退回了某个节点，等待下一次袭击。
宫宸宇毅在我身边轻轻咳了一声，睫毛颤了颤，但没醒。
我把数据卡贴身收好，重新检查了一遍他的呼吸。然后解开外衣，把他肩膀的伤口包扎固定，动作尽量轻。做完这些，我站起身，最后看了他一眼。
通道里没有灯，只有远处某处渗水滴落的声音，规律得像心跳。
我弯腰捡起一根断裂的金属管握在手里，当作临时武器。往生纹在皮下微微发热，提醒我体内的力量仍在运转。
迈出第一步时，左脚踩到了什么软的东西。
低头看去，是一截断掉的手指，灰白干枯，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粉末。
它不该在这里。
我蹲下，用金属管拨了拨，发现手指关节处有细小的刻痕，像是被人刻意留下记号。正要细看，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摩擦声，像是布料蹭过水泥。
我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