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刚被推开，铁链就撞上了门框，发出沉闷的响声。我站在原地没动，刀柄还抵在掌心，火光映在那两人胸前的莲花纹上，纹路完整，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一名守卫都更规整。他们没拔刀，也没冲上来，只是缓缓将锁链缠进地面刻痕里。
我察觉到脚下微震。
房间开始下沉。
四壁缝隙渗出灰雾，颜色发黑，飘得极慢，却一接触空气就让人呼吸发紧。身后有人猛地咳嗽了一声，是那个持铜牌的同盟者。他扶着墙，指尖发白，显然在压制内力外泄的冲动。
“别运功。”我低声说，目光扫过三人，“那是消耗。”
雾气越来越浓，视野缩到不足三步。我抬手摸了摸肩带，裂口还在，动作大了会扯到皮肉。但这不是最紧要的。我看向那两名守卫，他们站在门侧，像两根桩子，不再动弹。真正的杀招不是他们，是这间正在沉降的屋子，和那些从墙缝里不断溢出的黑雾。
我从护甲夹层抽出竹令，塞进最近那人的手里。
“若我倒下，带着它往东三步，拍墙三次。”我说，“那里有暗管，通货舱。”
他抬头看我，眼神里有惊疑，也有迟疑。我没解释。那是我在执事记忆里看到的路线，没验证过，但必须留一条退路。现在我们被困在下沉空间里，上方封闭，通风道被堵，唯一的变数是接下来冲进来的清剿者——他们会有破绽，只要他们敢靠近。
雾气弥漫得更快了。
我听见头顶传来金属滑动的声响，通风口的铁栅正在闭合。最后一道空气通道也被切断。就在这时，前方左侧的墙壁突然裂开一道口子，六名黑衣人鱼贯而入。他们脚步错乱，像是踩着某种节拍，出手也不求杀，只逼我们往中央移动。
我往后退了半步，眼角瞥见地面中央有一圈凹陷，边缘布满刮痕，显然是个陷坑。他们不是来杀我们的，是想把我们赶进去。
“等第三波。”我低声对身后的两人说。
他们没问为什么。或许明白了，或许只是信了。我没时间解释。
第一批六人攻势不急，像在驱赶牲畜。我故意露出右侧破绽，短刀回撤慢了半息。一名守卫立刻突刺，刀锋直取肋下。我旋身卸力，顺势一绊，他脚下踩空，整个人往前扑去，脖颈狠狠撞在陷坑边缘的铁棱上，头一歪，不动了。
我立刻俯身，指尖触上他衣领。
影照镜闪。
画面飞速掠过：三条通道被红叉标记，皆为死路。唯有一条狭窄排水渠，在地图边缘微微发亮，通往“影炉”外围。路径极险，标注着“高温灼体，不可久留”。
我记下坐标，没动。
反而一脚将尸体踹进陷坑。黑雾落下，盖住了他半张脸。其余五人回头看了眼同伴，却没停手，继续推进。他们不惊不惧，像是早知会有人死。
第二波人退后，墙壁再次裂开。
第三批来了，九人，手持链网与毒钉。一人刚冲出，甩出钉镖，正中一名同盟者手臂。那人闷哼一声跪地，脸色迅速发青，毒素顺着血脉往上爬。
我迎上去，短刀格开两轮攻击，却被链网缠住左腕。我发力挣断，刀刃在对方胸口划过，那人倒下时，我顺势踩住他后背，指尖贴上颈侧。
影照镜再启。
依旧是那条排水渠，路径未变。但这一次，画面里多了温度刻度——炉壁外层已达百二十度，触之即伤。若要穿过，必须贴壁疾行，不能停留。
我松手，任尸体滑入雾中。
短刀在刚才的搏杀中断了刃，只剩半截。我将它插回腰侧，抽出磁线缠在右手，布条裹住线身，防止血滑脱手。
左肋被划开一道，血已经浸透护甲，动作大了会扯痛。我没管。
“听我指令。”我对剩下的两人说，“三息后，跟我冲左边墙角。”
他们点头，一人扶起中毒的同伴，另一人握紧短棍，指节发青。
我盯着那批刚退下的守卫，他们正退回墙边，准备换防。这种轮替式压迫，说明他们不急。他们在等我们耗尽力气，等黑雾彻底压制内息，等我们自己跌进陷坑。
但我不能等。
三息已到。
我猛地前冲，磁线甩出，缠住最外侧守卫脖颈，用力一绞。他挣扎两下，倒地。我顺势踩上他肩头，借力跃向左侧墙角。那里有一道极窄的缝隙，比人宽不了多少，是维修通道的入口。
身后两人紧跟而上。
可就在我即将触到缝隙边缘时，头顶传来低沉嗡鸣。
一道铁闸从上方落下，直插地面，将通道封死。
我停步，抬头。
铁闸边缘刻着细密符纹，正泛出暗红光晕。这不是普通机关，是“影炉”系统的联动锁。一旦触发，除非炉心停转，否则无法开启。
我低头看向掌心，磁线上的血正一滴滴落在地面。
其中一滴，恰好落在刻痕交汇处。
地面微微一震。
影照镜忽然自行启动。
不是通过尸体，而是透过地面刻痕，映出一瞬间的画面——铁闸内部结构，三条滑轨，中间那条卡着半片烧焦的布料。只要让炉心震动半息，中间轨就会松动。
我抬头看向那两名始终未动的莲花纹守卫。
他们终于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