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谷的入口像一张没牙的嘴，黑乎乎地杵在那儿，风从里面一阵阵往外冒，带着点腐叶和湿石头的味道。我往前跨了一步，许虎紧跟着，鞋带居然还是系得死死的，看来昨晚那结没白打。
刚走十步，账本浮出来一行字：【前方有坑，跳，别走。你左边那脚再往前挪半寸，就能体验免费土葬服务。】
我没吭声，抬腿就跃。许虎反应也不慢，跟着跳了过来。身后两人差点踩实，其中一个差点叫出声，被我一个眼神按了回去。
“门主……这本子，真能看见？”许虎压着嗓子问。
“它要是瞎了，你现在已经在坑里抠脚底板泥了。”我拍拍裤腿，“走，按它说的路线来。”
账本又蹦出一行：【左三步，避石潭；右斜行，踏枯藤。友情提示：枯藤承重有限，胖子请绕道。】
我扫了眼队伍，四个人里最壮的许虎，回头看了眼他那结实的肩膀。
“你轻点踩。”
“属下不是胖子。”
“账本说你是，你就得当自己是。”
他没再说话，但走路明显踮起了脚。
我们顺着枯藤搭的小径一路往前，脚下时软时硬，有几次踩空，全靠账本提前半秒提醒才没摔。走到一处断崖边，底下雾蒙蒙一片，看不清底。
账本：【底下是瘴气潭，三步外有浮石，可借力。但建议别看下面，容易头晕。你要是掉下去，我们得改名叫《天命账本之倒霉门主捡骨记》。】
我翻了个白眼：“你再这么啰嗦，我就把你折了塞进许虎的护腕里当衬垫。”
它秒回：【用户威胁系统已加载，反制措施：下一句吐槽音量提升200%】
“……你赢了。”
我们踩着浮石一路挪过去，每一步都像在赌命。好在账本没再开玩笑，路线精准得像是它亲自踩过一遍。穿过断崖区后，地形逐渐平缓，前方隐约能看到一排低矮的土墙，围着几间屋子，门口挂着灯笼，影影绰绰有人影走动。
“补给据点。”我低声说，“到了。”
许虎眯眼看了看：“三重岗哨，夜里还有符光扫来扫去，硬闯不行。”
我点头，心里默念：“账本，现在该干嘛？”
它没出声，突然在眼前展开一张半透明的图，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红点，像谁打翻了一盒辣椒粉。图底下写着：【气运热力图·试用版。红色越深，人越多。绿色是安全区。建议别盯着看太久，容易误以为自己在看火锅底料。】
我盯着图扫了一圈，东侧柴房附近几乎全绿，只有偶尔两个红点晃过，而且连着一条暗线，直通墙外一条不起眼的沟渠。
“水源渠。”我说，“那边人少，还通外头。”
许虎明白过来：“我们从那边摸进去？”
“不。”我摇头，“你们两个，绕到后头去，弄点动静。石头砸墙、树枝折断都行，别太狠，别杀人。”
两人领命，悄悄绕后。我和许虎趴在墙根，等了不到一盏茶工夫，据点后墙“啪”一声响，紧接着守卫吆喝起来，提着灯往那边跑。
我立刻起身，贴着墙根快步溜到柴房侧面。墙上有几处凸起的砖缝，刚好能借力。我踩上去，许虎在下面托了我一把，我翻过墙头，轻轻落在一堆干草上。
柴房不大，堆着柴火和几袋粮食，角落有个小窗，正对着外面的粮仓和水渠入口。我趴到窗边，一眼就看清了里头的布局——粮垛至少有二十个，守卫每半个时辰换一次岗，两人一组，走动路线固定。水渠从墙外引入，经过一个石闸，再分流进营地。
我记下位置，正准备撤，账本突然闪了下：【注意，西北角岗哨提前换岗，比原定快七分钟。建议立刻撤离，否则将体验“被围殴的快感”。】
我立刻缩身，拉着许虎从原路翻出。刚落地，就听见后头传来喊声：“那边有人影！”
“走！”我低喝一声，四人迅速撤离据点外围，钻进密林。
一路疾行，直到确认没人追来，才在一处背风的坡地停下喘气。
“看清了吗？”许虎问。
“粮仓位置、守卫轮班、水源走向，全记下了。”我靠在树上，“回去就能定计划。”
他点点头，忽然问：“门主，这账本……以前不是净说风凉话吗？怎么这次这么准？”
我摸了摸袖子里的册子，它安安静静，连个字都没蹦。
“它以前是看我不顺眼。”我说，“现在大概觉得，我要是死了，它也没人供着了。”
许虎咧了下嘴，难得笑了。
我们正准备继续往回走，天上忽然“噼啪”一声，一道闪电劈下来，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山路瞬间变滑，脚下一踩就是泥浆。
“糟了。”许虎皱眉，“这雨一下，老路得被冲垮。”
我闭眼，回忆账本之前标记的路线。它提过一条南坡的老猎道，说是猎人以前偷运山货用的，隐蔽，但年久失修。
我心里一动，默念：“账本，南坡那条路还能走吗？”
它终于冒头：【用户终于学会用脑子了，奖励“方向感+1”，附赠导航服务一次。友情提醒：前方三百步有塌方，建议左拐进林子，走树根道。】
“走南坡。”我转身，“改道。”
许虎没再问，立刻跟上。
雨越下越大，林子里光线昏暗，但我们按着账本的提示一路穿行，竟真没遇上大险。走到一处断崖边，原本的石桥已经被冲垮，只剩几根木桩歪在泥里。
账本：【桥没了，但对面有棵歪脖子松，树根搭过来了。建议爬，别跳。你要是摔下去，明天头条就是《门主雨中滑倒，死因：鞋太亮》。】
我看了看那棵树根，湿滑得反光，咬牙上了。
许虎跟在后面，一手抓树根，一手撑着岩壁，动作稳得像只山猫。剩下两人也顺利过来。
刚落地，账本又蹦出一行字：【检测到用户连续三次采纳建议，解锁隐藏功能：气运节点预判（试用）。下次敌方行动前，可提前获知关键破绽。】
我愣了下：“你还藏着这一手？”
它不答，只补了句：【试用期三天，过期不候。建议珍惜，毕竟你这种用户，能活到解锁功能的，史上不超过三个。】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你觉得呢？”
我懒得理它，抬头看天。雨势小了些，天边透出点灰白，该是快天亮了。
“走快点。”我说，“回去还得开会。”
许虎点点头，忽然低声问：“门主，这次……我们真能赢？”
我没立刻答。回头看了眼远处被雨幕遮住的敌营方向，又摸了摸袖中的账本。
“它嘴毒。”我说，“但没骗过我一次。”
许虎没再问，只是把腰间的刀扶正了，脚步更稳。
我们一路穿林越岭，天光渐亮时，已能远远望见雷霆门的山门轮廓。还有半日脚程，情报完整，人也没伤。
账本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冒出一行小字：【用户当前气运值：回升。状态：靠谱中。建议继续保持，别作死。】
我笑了下，正要回它一句，它又追加一行：【友情提示：你笑的时候，左边眉毛会不自觉挑一下，像在算计谁。建议收敛，容易吓人。】
“你再管我表情，我就把你撕了糊墙。”
它秒删，装死。
我们正要加快脚步，许虎忽然停下，抬手指了指前方。
“门主，你看。”
我顺着看去，南坡小道的岔口处，有几道新鲜的脚印，泥里还留着半片布角，颜色深灰，不是我们的人。
我蹲下看了看，伸手捻了捻那块布，粗糙，带着点药味。
账本突然刷出一行字，语气前所未有的冷：
【非我方人员，三刻内曾路过。目标身份：未知。携带物品：疑似毒引香。】
我盯着那行字，手慢慢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