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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吧 >  星穹炼甲 >   第32章 拦路

自永乐离开前往火山,已有十余日。这些天来,商雀总是独自坐在院中出神,时而望着天际流云,时而低头摆弄衣角,家中再难听见她往日的笑语。

那份难以言说的情愫,如春日的藤蔓,在她心中悄然蔓延。她忆起永乐从地痞手中救下自己时的英勇身姿,更难忘这一路同行时,他待她的种种温柔。他总会细心为她挡去风沙,会在她疲惫时帮她背上行囊,那些不经意的回护与关怀,如点点萤火,在她心底汇成了温暖的星河。

她多想他能常伴身旁,可这话又如何说得出口?她怕成为他的牵绊,怕耽误他追寻修炼的大道。几经思索,她终于想明白了:若想站在他身边,便不能只做那个永远需要被保护的妹妹。唯有同样踏上修行之路,才能与他有说不尽的话题,才能真正与他并肩而行。

也许她还不懂这是否就是大人们所说的“爱”,但她清楚地知道,有他在的时光,连风都是暖的。这份足以照亮她整个世界的温暖,值得她勇敢一次。

于是,商雀不再犹豫。她走进爷爷的房间,脸上虽还带着少女特有的羞涩,目光却异常坚定。她轻声却清晰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爷爷,请您教我修行。”

商廷光看着孙女,眼中了然而宽容。他早已看出这小女儿家的心事,她突然要修行是为了谁,不言自明。他没有点破,也没有阻拦。永乐是他认可的徒弟,商雀是他疼爱的孙女,感情的事,终究要由他们自己把握。而他这个长辈,能做的便是在一旁守护,静待花开。

更何况,年轻人本该去追寻自己的天地与梦想。他欣然点头,决定将魂力修行之法传授于她。既然这是她的选择,他愿做她修行路上的引路人。

商雀的眼眸瞬间被点亮,如晨曦初露,闪烁着希望与决心的光芒。她终于踏出了这一步,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为了能更靠近那个身影,为了将来某一天,能够真正地与他并肩而立。

——

永乐在暖婷的茅草屋中静心打坐,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他谨记师父商廷光的教诲——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因此并不打算贸然与敌人硬拼。打得过便出手,打不过就撤离,他心中还惦记着前往火山修炼的正事,绝不能在此耽误了。

然而,救命之恩不可不报。若对暖婷的困境视若无睹,那他就不是那个永乐了。以他目前的实力,虽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必定会竭尽全力。

暖婷所进驻的这三号小镇,虽势力错综复杂、法纪松弛,却并无真正实力超群的强者坐镇。根本原因在于此地并非交通枢纽,即便占下也无太大利益可图,因此从未受三大家族重视。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许多在家族或在小镇中混不下去的人,前来寻找机会、企图翻身的“垃圾站”。

但暖婷来此,却另有一番谋划。整个北区稍具规模的小镇,几乎早已被三大家族的势力瓜分殆尽。她若去那些地方与人争利,无异于虎口夺食,不仅难以成功,更无法体现她的价值。

她真正的目的,是将这座毫不起眼的“垃圾站”,亲手打造成值得家族关注并能够创造收益的新据点。唯有如此,她暖婷才能证明自己的能力,从而获得家族的重视,被委以更重要的职责。

因此,永乐只是她选中的一支“潜力股”,一个易于掌控的合作者。若直接动用家族力量解决问题,她便无功劳可言。唯有亲自发掘、培养尚未崭露头角的人才,她才能逐步组建起自己的班底。

就在永乐凝神调息之间,时间悄然流逝,转眼又至黄昏。

暖婷的手下在门外高声传达主人的召见。她从容起身,在永乐关切的目光中走出了茅草屋。

永乐悄无声息地尾随其后,一路进入暖婷精心布置的“剧场”,那是一座新晋奴隶主的庄园。暖婷戴上仿制该庄园标志的假项圈,轻易混入了奴隶队伍之中。

这些奴隶主手下奴仆众多,根本不会逐一辨认,以至于暖婷混入被召见的奴隶群中,也未被察觉。

这名奴隶主诨号“蛤蟆文”,相貌粗陋不堪,而且体型肥大、力壮如牛。凭着一副骇人相貌、过人的力气、欺软怕硬的胆量和三分运气,他陆续奴役了一些平民,竟渐渐将奴隶生意做出了规模。

然而运气终有耗尽之时,比如现在他便被暖婷盯上了。

蛤蟆文今日打算挑选几名姿色出众的奴隶,带去街上与新结识的奴隶主朋友“猪仔山”饮酒作乐。若对方看中他带去的奴隶,还可再做一笔交易。

所谓“蛤蟆文”,自然与蛤蟆有关。他的坐骑便是一只巨型蛤蟆——准确来说,是一头繁族载具,是蛤蟆文从东区昔日雇主那里偷来的运货载具。

蛤蟆文本就是个运货的,因相貌丑陋、食量惊人,常受人白眼。在一次被雇主拖欠工钱还遭辱骂之后,他愤而杀死雇主,拐走其家中妇孺,一路抢劫倒卖,最终来到这三号小镇,与一众同类聚在一起,找到了安身之所。

蛤蟆文很快挑选了五名人类奴隶与十名繁族奴隶,带着他们动身前往朋友的住处。被他选中的“好货”之中,自然包括了暖婷。

看到暖婷的那一刻,这家伙竟不知死活地淌下贪婪的涎水,眼中闪过龌龊的念头。不过最终,利益还是占据了上风。他看出暖婷尚且未经人事,便打算将她卖给那位朋友,好好敲上一笔竹杠。

蛤蟆文却不知道,自己才刚出发,死神便已悄然尾随其后。

永乐始终在暗中观察,未曾惊动任何人。他立于远处,悄然运转魂力视觉,穿透建筑物的遮蔽,将暖婷的处境与那名奴隶主的底细看得一清二楚。

他发现对方身上既无炼甲,也无源核,更无星力波动,不过是个一身肥膘、空有几分蛮力和野心的普通人。

然而蛤蟆文并非蠢人,自知实力不济,便雇了几名保镖随行。其中两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体内隐约可见体内的源核,以及周身流转的源力,显然是已修成人型的繁族。

若是从前,永乐或许还难以判断这些繁族修炼者的深浅。但如今他自己也已修炼源力,便可藉由内视己身源核的状况,与对方相互参照,粗略估量其修为高低。

他凝神细察,察觉那两名保镖源核中的源力,甚至还不如自己浑厚,应当只是初涉修行。想来蛤蟆文这等吝啬之人,也不会慷慨到每日供给他们充足的源晶用以修炼。

摸清对方实力后,永乐断定此战可打,却不可强攻。

毕竟敌情未明,万一尚有隐藏的护卫未曾现身,贸然动手反而会将暖婷置于险境。必须等待最佳时机,力求一击致命!

心中有了计划之后,永乐便不急于出手,只是悄无声息地尾随其后。但见蛤蟆文坐上那只巨型蛤蟆背部的座鞍,身旁站着五名人类奴隶与两名繁族保镖,其余十名繁族奴隶则徒步跟随。

这蛤蟆虽是以跳跃方式前行,背上却异常平稳,似乎生有某种减震之物,看似一起一落,实际上一点都不颠簸。

永乐始终与队伍保持着一段距离,只待走到没人的地方再动手。

不多时,一行人便已远离庄园,踏入一段僻静的碎石小路。眼见前后皆无人烟,永乐果断提速,倏然闪至队伍前方,拦住了去路。

在蛤蟆文一行人错愕的注视下,永乐朗声开口:“阁下请留步。你身边的一名奴隶是在下的救命恩人,我曾立誓救她脱困。不知阁下是否愿意放人,或是将她转卖于我?”

蛤蟆文打量着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毛头小子,见他衣衫朴素,手无寸铁,竟敢揣着银钱来找自己谈生意,不由嗤笑起来:“小子,你也不先打听打听爷是谁?这么大一只肥羊主动送上门,还想讨价还价?若真想救你的恩人,不如也来做我的奴隶陪她!至于你带来的钱嘛,爷自然就笑纳了!”

但见对方听完自己的威胁后非但没有惊慌,反而神色自若,蛤蟆文心里不由得警觉起来。他连忙朝身旁两个保镖喝道:“阿福、阿禄!给我拿下这小子!”

两名繁族保镖应声从蛤蟆背上一跃而下,一人长鞭如毒蛇出洞,直抽永乐面门,另一人铁棍挟着风声拦腰横扫,攻势狠厉,配合默契。

永乐却连眉头都未曾动一下。对方身形才动,他已反手掣出蓄煌剑,源力流转之处,剑锋漾起一泓淡金寒芒。

他不退不避,只在鞭梢棍影及身的刹那倏然侧步,险之又险地让过合击,手中长剑顺势划出一弧冷光。

唰!

清响过处,长鞭与铁棍应声而断,截面光滑如镜。

不待断裂的兵器落地,永乐腕势一收,长剑已然被他收入空间腰带。他身形如风掠前,双手并指如电,指尖凝聚的魂力泛起幽微光芒,精准无比地点在二人腰眼。

两名保镖甚至来不及惊愕,便觉一股锐痛直透魂体,下半身瞬间麻痹,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两声瘫软在地,再难动弹。

从出手到制敌,不过眨眼之间。永乐气息未乱,衣袂微扬,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肩上尘埃。

见永乐这么轻松便制服了两名保镖,蛤蟆文再蠢也知道踢到了铁板。他当即变脸,打算跪地求饶。不料暖婷却突然激动起来,她挣动镣铐,赤手空拳地扑向蛤蟆文,又打又骂,还高声呼唤永乐:“快!快杀了他!”

蛤蟆文原本还不清楚永乐要救的是谁,这下顿时明了。虽然记不得何时得罪过这女奴,但他灵机一动,只要制住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对方必定投鼠忌器!

他立刻放弃了求饶的念头,反手一把掐住暖婷的脖颈,将她扣在身前作为人质,狞笑着对永乐叫道:“跪下!你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掐死她!放我离开,我蛤蟆文说话算话,一定放人!”

实则他心中另有一番毒计:只要脱身,便将这扫把星卖给仇家,再祸水东引,怂恿这小子去找对方麻烦。

永乐一时有些犹豫。他未能看透对方歹毒的心思,只当蛤蟆文是为求活命而出此下策;至于暖婷方才的激动表现,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因为恨极了对方。

于是他沉声道:“我今日只为救人,不为杀人。识相的就放了她,我饶你不死。”虽然他此时心中真实想法是:不杀你,但必叫你付出惨重代价。

暖婷见永乐似有放人之意,急忙喊道:“永乐,别信他!他一旦脱身,定会把我卖到别处,到时候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了!”说着,她急得泪水涟涟。

蛤蟆文闻言气急败坏,手上更加用力掐紧暖婷的脖子,厉声威胁:“大不了鱼死网破!我现在就走,你若敢追,我立刻杀了她!”

说罢,他猛抽鞭绳,驱使蛤蟆坐骑急速逃离。永乐最担心的情况终究发生了,但他并非没有准备。

早在与蛤蟆文对峙之时,他便已悄悄显化魂体,并将其缩小,悄无声息地潜上了那只蛤蟆载具。因此,当蛤蟆开始奔逃之际,永乐的魂体立刻展开了行动!

蛤蟆文回头瞥见永乐仍愣在原地,以为对方果真投鼠忌器、不敢妄动,便大意地松开暖婷,专心驾驭那只蛤蟆载具,催它加速跳跃逃离。

就在他全力操控载具之时,永乐的魂体已悄无声息地潜至他的身后。魂指如剑,倏然点向其后颈要穴!

正全神贯注操纵载具的蛤蟆文浑身猛地一僵,手脚顿时失去知觉,再不能动弹分毫。失去控制的蛤蟆载具骤然停顿,僵立在原地。

永乐的魂体不敢久离肉身,一击得手便立即归位。暖婷将方才那场短暂却凌厉的战斗尽收眼底,面上不显,心中却已微不可察地颔首。

永乐的果决与实力,比她预想中更为出色。他果然是她苦心寻觅,最合适不过的那枚棋子。

时机稍纵即逝。她不再犹豫,眼中怯懦瞬间褪尽,转而掠过一丝冰冷的决断。她迅速抽出仍插在蛤蟆文腰侧的短刀,手腕发力,毫不犹豫地刺入其心窝!动作干脆利落,与她此刻佯装的柔弱姿态判若两人。

下一秒,她却猛地松开刀柄,仿佛被自己的行为惊吓,踉跄退至载具边缘,蜷缩起身子低声啯泣。肩头轻颤,泪珠涟涟,俨然一副惊惶无助、悲愤交织的受害者模样。

当永乐飞身跃上蛤蟆载具时,映入眼帘的正是这般景象:少女瘫坐于血泊之旁,衣衫凌乱,泪眼朦胧,身体因恐惧和激动而不停颤抖,刚才肯定是在极度崩溃中不得已杀死了仇敌,然后又深陷于后怕与无措之中。

蛤蟆文横尸当场,双目圆睁,恐怕至死都难以相信,自己竟会栽在这个看似柔弱可欺的女子手中。

永乐见此情景,心头不由一软。他自然无法苛责暖婷,在他眼中,少女不过是个被逼到绝境、不得不奋起反抗的可怜人。

永乐轻叹一声,终是走上前去,俯身温声安慰起这位看似受尽创伤、惊魂未定的“受害者”。

而他每一个安抚的字句,都正一步步落入她精心编织的罗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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