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完全散去，坊市主干道的青石板上就已经有了零星的脚步声。林凡披着一件宽大的灰布外袍，将左肩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遮住，只露出一双清明的眼睛，顺着人流往“符宝斋”的方向走。 昨夜服下柳依依给的疗伤丹后，玉佩里的暖流又持续滋养了大半夜，此刻他的伤势已稳定了大半——左肩的伤口虽然还不能用力，但麻木感彻底消失，经脉里的毒素被清除干净，丹田内的灵力也恢复到了全盛状态，甚至因为这次生死搏杀的刺激，《长青诀》的运转速度还快了一丝。 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龙纹令牌的出现，让李龙这个隐藏的威胁彻底浮出水面；血手修士的追杀，也证明坊市的危险远超想象。他现在最缺的，是能应对突发危险的保命手段，以及关于李龙在坊市势力的情报——而这两件事，只有一个人能帮他快速解决。 钱富贵。 这个外门弟子里出了名的“人精”，背靠药材生意的家族，在坊市人脉通天，上到宗门执事的喜好，下到散修团伙的据点，没有他不知道的消息。更重要的是，钱富贵向来“趋利避害”，只要有足够的“好处”，他不介意卖人情——而林凡恰好从黑袍修士的储物袋里，找到了近百块下品灵石，足够支付这份“人情费”。 符宝斋位于坊市中段，是除了百宝阁外，最受欢迎的符箓商铺。木质的门楣上挂着一块烫金匾额，门口两侧摆着两盆开得正盛的“迎客兰”，灵气氤氲，吸引了不少修士驻足。林凡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朱砂和灵纸混合的香气，这是绘制符箓时特有的味道。 “林师弟？真是巧啊！” 一个熟悉的油滑声音从旁边传来，林凡转头，就看到钱富贵穿着一身崭新的锦缎长袍，正站在符宝斋旁边的茶摊前，手里端着一个青瓷茶杯，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他身边还跟着两个穿着短打的随从，手里提着几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看样子刚从其他商铺采购完。 林凡心中一动——钱富贵出现在这里，未必是“巧合”。以他的消息灵通，说不定已经知道了昨夜巷道的动静，特意在这里等他。 “钱师兄。”林凡走上前，语气平和，没有刻意亲近，也没有疏远，“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钱富贵放下茶杯，眼神不着痕迹地扫过林凡的左肩，嘴角的笑容深了几分：“师弟这是来买符箓？最近坊市不太平，多备几张保命符总是好的。”他没点破林凡的伤势，却一句话戳中了他的目的，既显露出自己的消息灵通，又给了林凡台阶。 林凡也不绕圈子，直接点头：“确实，想找几张实用的符箓，只是不知道哪种合适，正想找师兄请教。”他主动递出“请教”的姿态，这是和钱富贵打交道的“规矩”——给足对方面子，对方才愿意给你好处。 “请教谈不上，互相帮衬罢了。”钱富贵哈哈一笑，招手让茶摊老板再添一杯茶，“来，先喝杯茶，咱们慢慢说。符宝斋的王掌柜是我熟人，等会儿让他给你算便宜点。” 林凡谢过，在钱富贵对面坐下。茶摊老板很快端来一杯热茶，茶叶是普通的“云雾茶”，没有灵气，但胜在清香。林凡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晨雾带来的凉意。 “师弟想要什么样的符箓？”钱富贵放下茶杯，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着，“是要防御的，还是逃跑的，或是攻击的？” “优先防御和逃生。”林凡直言，“最近遇到些散修骚扰，想多些自保能力。”他没提血手，也没提李龙，只说是“散修骚扰”，既说了需求，又没暴露核心秘密。 钱富贵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没追问，反而拿起桌上的一个储物袋，从里面倒出几张折叠好的符箓，放在林凡面前：“师弟看看这几张，都是我刚从王掌柜那里挑的，品质不错，价格也公道。” 林凡低头看去，桌上的符箓共有三张，每张符箓的颜色和纹路都不同： 第一张是土黄色的，上面画着繁复的盾牌纹路，符纸边缘泛着淡淡的灵光，是“金刚符”——属于初级上品符箓，激活后能形成一层土系灵力护盾，能挡住炼气七层修士的全力一击，是坊市最受欢迎的防御符箓之一。 第二张是淡青色的，上面画着一道扭曲的风纹，符纸摸起来比其他两张更轻薄，是“神行符”——同样是初级上品，激活后能在短时间内提升三成速度，持续一刻钟，适合逃生或追击。 第三张是暗红色的，上面画着一团燃烧的火焰，符纸边缘带着细微的灼热感，是“烈火符”——攻击型符箓，威力比普通烈火符强五成，能烧伤炼气六层修士，但消耗的灵力也更多。 “这三张符，都是坊市最实用的。”钱富贵指着符箓，逐一介绍，“金刚符挡攻击，神行符逃性命，烈火符能反击，正好应对师弟说的‘散修骚扰’。王掌柜给我的价是每张二十块下品灵石，师弟要是要，算你十五块一张，三张四十五块，怎么样？” 这个价格确实公道——林凡之前在百宝阁问过，初级上品的金刚符要二十五一每张，神行符更贵，要二十八块。钱富贵给出的价格，比市场价低了近三成，显然是真的在卖人情。 “多谢钱师兄。”林凡没有犹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五十块下品灵石，放在桌上，“这是五十块，剩下的五块，就当给师兄的茶水钱。”他特意多给五块，既是感谢，也是在维持“人情往来”——钱富贵这种人，最看重“等价交换”，你让他占点小便宜，他才会愿意给你更多好处。 钱富贵眼睛一亮，却没立刻收灵石，反而把那五块推了回去，笑着说：“师弟这就见外了！咱们都是青云宗同门，互相帮衬是应该的，哪能要你的茶水钱？这五块你拿着，以后要是还需要符箓、药材，随时找我，保证给你最实惠的价。” 他嘴上说得客气，手却已经把那四十五块灵石收进了储物袋，动作自然，没有丝毫做作。林凡也不坚持，把那五块灵石收起来，将三张符箓小心地放进怀里——这三张符，相当于给了他三道保命符，尤其是金刚符，下次再遇到炼气七层的修士，至少能多撑一会儿。 茶摊老板过来添茶，钱富贵打发走随从，然后压低声音，凑近林凡，语气也严肃了几分：“林师弟，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凡心中一凛，知道关键的情报要来了，也压低声音：“师兄但说无妨，师弟洗耳恭听。” “坊市水深啊。”钱富贵喝了一口茶，眼神扫过周围，确认没人注意他们，才继续说，“昨夜西边的巷道，有灵力波动，还带着点血腥气，你知道吧？” 林凡心中一动——果然，钱富贵已经知道了昨夜的事。他没有否认，只是点了点头：“略有耳闻，好像是散修火并。” 钱富贵笑了笑，没戳破他的托词，反而话锋一转：“你知道那片巷道是谁的地盘吗？是‘龙影’的人在管。” “龙影？”林凡故作疑惑，心里却瞬间提起了警惕——这个名字他第一次听，但“龙”字让他立刻联想到了李龙的龙纹令牌。 “一群散修组成的小团伙，平时帮人盯梢、跑腿，偶尔也做些见不得光的买卖。”钱富贵的声音压得更低，“这伙人的头目叫赵三，炼气六层，手段阴狠，最擅长用毒和设陷阱。而这个赵三，背后的靠山，就是你们外门的李龙。” 林凡的心脏猛地一缩——果然！李龙和坊市的散修团伙有关联！龙影的“龙”，指的就是李龙！ “李师兄？”林凡装作惊讶，“他们怎么会有关系？李师兄是外门弟子，怎么会和散修团伙有牵扯？” “利益罢了。”钱富贵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李龙的家族是做药材生意的，经常需要散修帮忙采些‘特殊’的灵草，比如‘腐心草’‘毒藤花’这些，龙影就是他养的狗，帮他处理这些见不得光的事。” 腐心草！林凡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黑袍修士匕首上的毒素，就是用腐心草炼制的！这么说来，黑袍修士很可能就是龙影的人，是李龙通过赵三派来杀他的！ “赵三最近在盯什么人？”林凡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钱富贵看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却没点破，只是继续说：“听说在盯青云宗的弟子，尤其是最近来坊市执行任务的新人。具体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听说，赵三的据点在坊市东边的‘破庙’，平时喜欢带着几个手下在那里赌钱，师弟要是遇到麻烦，可以绕着那边走。” 破庙！林凡心中一震——之前那三个黑风帮的散修，说过要去破庙等黑衣人的消息！这么说来，黑风帮和龙影也有关联，都是李龙的外围势力！ “多谢师兄提醒。”林凡郑重地说，这次的感谢是发自内心的——钱富贵不仅给了他实惠的符箓，还点破了李龙的势力和赵三的据点，相当于帮他避开了一个巨大的陷阱。 钱富贵摆了摆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油滑：“没什么，都是同门，互相提醒是应该的。不过师弟啊，有些事，知道就好，别去深究。坊市这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安稳稳完成任务，早点回宗门，才是最稳妥的。” 他这话看似是劝林凡少管闲事，实则是在提醒他——李龙背后有家族和散修势力，现在的他还惹不起，别硬碰硬。 林凡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师兄说得是，师弟记住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无非是些坊市的琐事，比如哪家商铺的丹药新到了，哪家的符箓画得好。钱富贵偶尔会透露些小情报，比如“万丹堂的清灵丹最近在打折”“符宝斋的王掌柜明天要进新的灵纸”，看似无关紧要，却都是实用的信息。 太阳渐渐升高，晨雾散尽，坊市的人流越来越密集。钱富贵看了看天色，站起身：“师弟，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告辞了。你要是需要帮忙，就去‘万药堂’找我，我在那里有个熟人。” “好，师兄慢走。”林凡也站起身，目送钱富贵带着随从离开。 看着钱富贵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林凡才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符箓，又摸了摸胸口的玉佩——里面还存放着黑袍修士的尸体和龙纹令牌。他知道，钱富贵这次卖的人情，远比那三张符箓更值钱。 之前他对钱富贵的印象，只是“势力”“钻营”，但今天接触下来，才发现这个人精般的师兄，不仅消息灵通，还懂得“留一线”——他没有追问昨夜的事，也没有打探林凡和李龙的恩怨，只是点到为止地提供情报，既卖了人情，又不卷入纷争，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而这种“钱的友谊”，或者说“人情往来”，正是他之前缺失的。在宗门时，他只顾着修炼和练剑，忽略了人脉的重要性；来到坊市，才明白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单靠自己的实力远远不够，有时候，一个可靠的人脉，一句关键的情报，就能救命。 林凡转身走进符宝斋，按照钱富贵的提醒，找王掌柜买了几张普通的烈火符和防御符，作为备用。王掌柜果然给了他优惠价，还额外送了他一小叠画符用的灵纸，说是“钱公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离开符宝斋时，林凡的心情比来时轻松了不少。虽然李龙的威胁还在，血手的势力也没清除，但他至少有了保命的符箓，知道了李龙的外围势力和据点，还多了钱富贵这条人脉。 他沿着主干道往驻点走，脚步比来时更稳健。路过东边的岔路时，他特意看了一眼——那里通向破庙的方向，也是龙影的据点。他没有靠近，只是默默记下路线，心里有了初步的计划：先回驻点和柳依依等人汇合，尽快返回宗门；回到宗门后，利用钱富贵提供的情报，暗中调查李龙和龙影的关系，同时提升实力，等待反击的机会。 阳光洒在青石板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林凡走在人流中，不再像之前那样警惕地防备所有人，而是偶尔会留意周围的商铺和修士——他开始学着像钱富贵那样，观察周围的环境，收集有用的信息，建立自己的人脉。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在这个修仙世界里，实力是根本，而人脉和情报，就是让实力发挥最大作用的“工具”。钱富贵的人情，是他建立人脉的第一步，也是他在这个残酷世界里，学会“生存”的重要一课。 回到驻点时，柳依依和孙毅、陈方正在院子里等着他。看到他回来，柳依依立刻迎上来：“林凡师弟，你去哪了？我们担心死了！” “去买了些符箓，遇到了钱师兄，聊了一会儿。”林凡笑着说，没有提李龙和龙影的事——他不想让柳依依他们担心，也不想把他们卷入纷争。 孙毅走上前，递给他一个包裹：“李执事刚才派人来说，护送我们回宗门的内门师兄已经到了，让我们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出发。” “好。”林凡接过包裹，心里松了口气——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危险的坊市了。但他也知道，回到宗门，并不意味着安全，李龙的威胁还在，新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他走进自己的房间，将新买的符箓和之前的战利品整理好，然后坐在床上，再次运转《长青诀》。丹田内的灵力缓缓流转，带着淡淡的温暖，滋养着身体，也坚定着他的信念。 钱的友谊，人情的往来，情报的价值——这些他之前忽略的东西，如今都成了他前行的助力。而他，也将带着这些助力，在修仙的道路上，走得更稳，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