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站在碎石堆上，手指还插在岩缝里。他没动，但脚底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变弱了。刚才那一击，符文断了一截，守护者的黑焰立刻暗了下去。这说明他的判断没错——那些墙上的纹路不是摆设，是给这家伙输力气的管子。
他缓缓抽出右手，掌心带着一道裂口，血顺着指缝往下流。疼，但他顾不上。现在每一秒都得算准，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蛮冲。龙形撑不住了，骨头像是被碾过一遍，再变一次可能就站不起来。
守护者站在鼎旁，双手按地，黑袍还在微微鼓动，可那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气势，已经不如先前。他抬头看向苏逸，灰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波动，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你懂这些？”他的声音比刚才低哑了些，不再像砂石磨铁，倒像是风穿过枯井。
苏逸没回答。他低头看了眼地上的碎石，其中一块上面还连着半道发暗的符文。他蹲下身，用指尖轻轻碰了那条纹路。一股微弱的吸力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裂缝往外漏。
窃运鼎在他血脉里轻轻颤了一下。
来了。
他闭上眼，意识顺着那股流失的能量往回追。不是靠看，而是靠吞天诀里的感应去摸。以前吞过灵药、妖兽内核，也吞过机械残片，但这次不一样。他在吞“规则”——一种藏在石头里的运行方式。
脑子里慢慢浮出画面：墙上的符文一圈圈绕着大厅走，像水渠引水，最后全都通向中心。每九道汇成一股，注入守护者脚下那块主阵石。而断裂的地方，就像水管破了个洞，能量会外泄。
他睁开眼，目光扫过三处裂痕区域。一处在左后方柱子根部，一处在斜对面墙角，最后一处在天花板边缘，那里塌了一块，露出半截断线。
机会有三个。
他活动了下手腕，把融兵鼎的力量调到右臂。皮肤泛起一层金属般的色泽，指节变得粗硬。这不是为了打架，是为了挖。
下一秒，他猛地蹬地，贴着地面窜出。不是冲守护者，而是直扑左侧柱子。对方反应很快，抬手就想凝聚黑雾，但苏逸早料到他会这么干。
左手一扬，一团燃烧的碎石飞出去，砸在主阵前方。火焰炸开，逼得守护者偏头闪避。就是这一瞬，苏逸已经撞到柱边，五指狠狠插进裂缝，用力一掰！
咔。
一声轻响，嵌在石缝里的符文石崩了出来。整面墙的光纹晃了晃，像是电流被打断。
守护者闷哼一声，膝盖微弯。
苏逸没停，转身就跑。他绕着大厅边缘疾行，专挑死角走。第二处裂痕在墙角，被一堆碎石盖着。他一脚踢开障碍，发现那里的符文连接更松，像是年久失修。
他蹲下，双手同时发力，沿着纹路根部一点点抠。石屑飞溅，指尖磨出血也不管。终于，“啪”一声，整段符文脱离墙体，光芒彻底熄灭。
大厅又是一震。
这次连鼎都晃了下。
守护者终于站直了身体，双掌离地，盯着苏逸的眼神变了。不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漠视，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警惕。
“你还知道多少？”他问。
苏逸抹了把脸上的灰，咧嘴一笑：“不多，就知道你快没电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冲向第三处目标——天花板上的断点。那里离地太高，跳不上去。他回头看了一眼倒塌的石柱，几步奔过去，一脚踹断一根横梁，借着反弹之力跃起，单手抓住断裂的符文带，整个人悬在半空。
“想切断我？”守护者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团黑气，朝他甩来。
苏逸早有准备。他双脚猛踹墙面，借力翻转，黑气擦着肩膀掠过，在墙上炸出个深坑。而他的另一只手，已经顺着符文线路摸到了节点位置。
指节发力，猛地一扯！
整条符文链应声断裂，残余的光点像萤火般四散飘落。
轰！
整个大厅剧烈摇晃，墙壁上的纹路大片熄灭，只剩下零星几点还在苟延残喘。守护者的黑袍不再鼓胀，灰白火焰缩回瞳孔深处，身形晃了晃，差点跪倒。
苏逸落地时踉跄了一下，扶住墙才站稳。他喘得厉害，胸口像被锤过，喉咙里全是铁锈味。但他还是笑了。
“你说承鼎要命契换封。”他一步步往前走，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吱声，“那你现在算什么？没人签合同，也没人给你发工资，你就在这守一辈子？”
守护者没说话，只是慢慢抬起手，按在窃运鼎的耳柄上。哪怕力量弱了，他还是不肯退。
“你不明白。”他说，“我不是自愿留下的。”
“谁都不是。”苏逸停下脚步，离他还有十步远，“可你现在挡着我的路。”
“你要找的人……”守护者声音低下去，“未必在这里。”
苏逸眯起眼：“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很多人来过。”他缓缓抬头，“他们有的想夺鼎，有的想毁鼎，还有的，和你一样，说是为了找人。但他们最后都消失了。”
“所以你就替天行道，拦住所有人？”
“我只是执行规则。”
“狗屁规则。”苏逸冷笑，“谁定的？你吗？还是这破鼎？它又不会说话。”
守护者沉默。
苏逸往前迈了一步。对方没动，但身上的气息又紧了几分，像是在强行提劲。
“你现在已经不行了。”苏逸继续走，“符文断了七成，你靠什么撑？拿命填？”
又一步。
守护者终于抬手，掌心浮起一团黯淡的黑雾。比起之前那种能掀飞巨龙的力量，现在这团雾连拳头大都没有。
苏逸停下，看着他。
“你要是现在让开，我不一定杀你。”他说。
“那你一定会后悔。”守护者低声回应。
“那就试试。”
苏逸猛然冲出，右拳燃起赤红火焰。焚元鼎的力量灌满手臂，空气都被烤得扭曲。这一拳不是试探，是冲着他胸口去的。
守护者抬手格挡，黑雾迎上火焰。
没有巨响。
只有一声闷爆，像是湿柴点燃。黑雾瞬间溃散，火焰直接撞在他胸口。
他整个人被轰得后退两步，撞在鼎身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嘴角溢出黑血，顺着下巴滴落。
苏逸收拳，站在原地没再上前。他知道，对方还能站着，已经是靠着一口气撑着。
“最后一次问你。”他说，“让不让？”
守护者缓缓抹去嘴角的血，抬起头，眼神依旧冷。
“你可以打倒我。”他声音很轻，却一字一顿，“但你跨不过这座鼎。”
苏逸皱眉。
下一秒，他忽然察觉到脚下不对劲。低头一看，地面裂开一道细缝，正从鼎底往外蔓延。缝隙里，透出淡淡的蓝光。
他还没反应过来，那光突然一闪，整座大厅残存的符文全部亮起一瞬间，随即尽数熄灭。
守护者的身体晃了晃，重重跪倒在地，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仍死死抓着鼎耳。
苏逸后退半步，盯着那道蓝光。
它没有消失，反而顺着地面爬行，像活的一样，朝着他的脚底蔓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