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手指刚触到那片碎玻璃，耳边的呼吸声又来了。
这一次更近，几乎贴着耳廓滑过，带着一股温热的气息，和他伤口散发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没甩手扔出玻璃，反而猛地收臂，一把将陈梦瑶拽向身后，整个人横挡在她和通道之间。脚底发力，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撞上倒塌的培养舱残架，发出一声闷响。
“别动。”他低声道，“有人在模仿我。”
陈梦瑶屏住呼吸，手指已经摸到了数据盒的启动键，指尖微微发颤。她没问是谁，也没说不信——刚才那股药味飘过来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这地方藏着的不只是秘密，还有活生生的“另一个他”。
苏逸右掌贴地，融兵鼎纹路一闪，金属共鸣顺着钢筋传出去老远。震动反馈回来的信息很清晰：前方通道空无一人，但地面有轻微压痕，像是不久前有人站过，又悄然退走。
不是实体强攻，是试探。
可还没等他松口气，远处厂区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整扇铁门被什么重型器械直接撞碎，紧接着是金属扭曲的刺耳声，由远及近。
“外面也来了人。”他迅速判断，“两拨，不一样。”
“怎么分？”陈梦瑶贴着墙根蹲下，声音压得极低。
“里面的连呼吸都学我，想搞心理战；外面的……”他眯眼看向主厂房入口的方向，“是冲着灭口来的。”
话音未落，三道黑影已经冲进视野。他们穿着改装过的战术外骨骼，脸上罩着呼吸面罩，手里拎着肩扛式喷射器，枪口泛着冷光。
液氮。
苏逸瞳孔一缩。这种玩意儿能瞬间把人体表面温度降到零下百度，别说火焰护盾，连骨头都能冻脆。
“趴下！”他一把将陈梦瑶按倒，同时双掌猛拍地面，焚元鼎轰然激活。赤红色的热浪自掌心炸开，沿着地面迅速蔓延，在身前筑起一道环形火墙。
“嗤——！”
液氮喷流撞上高温，瞬间汽化，白雾像爆炸般扩散开来，遮住视线，也逼退了第一波寒流。
“往高处走！”苏逸吼了一声，“控制台能断电！”
陈梦瑶反应极快，借着雾气掩护，翻身抓住头顶垂下的管线，手脚并用往上爬。她的动作干脆利落，没半点拖泥带水，显然早就在脑子里规划好了路线。
而苏逸站在原地没动。
火墙还在燃烧，但他感觉不对劲。
紫色的血从掌心伤口渗出来，滴在地面时竟微微震颤，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他低头一看，血珠居然在高温中凝而不散，反而缓缓聚成一条细线，朝着雾气深处延伸。
“操……”他咬牙，立刻催动焚元鼎，用高温灼烧鼻腔吸入的空气，顺便封锁血脉流动。果然，那股牵引感弱了几分。
这不是简单的复制体，这是基因层面的干扰。
对方在用含有他dNA的气溶胶刺激他的身体本能，试图唤醒实验程序——就像唤醒一头被驯化的野兽。
可惜，他现在可不是任人摆弄的实验品。
“想让我失控？”他冷笑，掌心火焰暴涨，“先问问我的鼎答不答应。”
正说着，对面三名改造人忽然散开阵型，其中一人将喷射器插回背架，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根金属长棍，往地上一杵。
下一秒，高压电流顺着液氮蒸发后的湿气传导而来，像一张无形的网扑向火墙。
苏逸早有防备，焚元鼎能量全开，火焰护盾瞬间加厚。可电流太刁钻，竟穿透火幕，直击胸口。
“呃！”
剧痛袭来，皮肤瞬间焦黑一片，肌肉抽搐不止，他整个人被震得单膝跪地，膝盖砸在水泥地上发出闷响。
但也就是这一瞬，体内九鼎猛然共振。
焚元鼎的能量逆冲经脉，硬生生把电流和毒素一起逼出体外。焦黑的表皮崩裂，露出底下新生的肌肤，隐隐泛着暗金光泽。
更诡异的是，手臂上的鼎纹开始疯涨，一路蔓延至脖颈，纹路扭曲变形，竟浮现出类似龙鳞的凸起纹理。
他喘着粗气，抬手摸了摸脖子，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像是皮肤下藏着一层铠甲。
“进化了？”他喃喃了一句，随即咧嘴笑了，“行啊，那就看看谁更耐打。”
这时，陈梦瑶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左侧配电箱还能用！我给你十秒断电窗口，够不够？”
“够。”他撑地站起，活动了下手腕，“再来一轮，我还能送他们进冰柜。”
“别吹牛。”她语气有点紧，“他们换装了，第二批喷射器带追踪模块。”
苏逸眯眼望去，果然看到其中一人正在调试设备，屏幕上闪过一串红点，正对着他当前位置锁定。
“追踪我？”他冷笑，“他们怕是忘了，老子最不怕的就是被人盯着。”
他故意往前走了两步，引开注意力，同时左手悄悄摸向裤兜里的千斤顶残片。那玩意儿是他从修理厂顺出来的，虽然小，但金属密度极高，正好适合融兵鼎操控。
“三、二、一——断电！”陈梦瑶话音落下，整个厂房灯光骤灭，仅剩火墙余光映照四周。
苏逸立刻出手，融兵鼎一吸，千斤顶残片脱手飞出，精准砸中其中一台喷射器的供能阀。咔嚓一声，液氮管路爆裂，白雾狂喷。
另外两人反应极快，立即转向压制陈梦瑶的位置。
“找错目标了。”苏逸低语，焚元鼎再次催动，火焰护盾重新燃起，这次范围更大，直接笼罩了半边厂房。
高温与低温对冲，空气中噼啪作响，水汽凝结又蒸发，形成一片混沌战场。
就在混乱中，通道深处那股药味忽然消失了。
苏逸心头一紧，猛地回头。
雾气翻滚，原本空荡的通道尽头，站着一个人影。
身高、体型、站姿，全都和他一模一样。
那人没戴面罩，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右手轻轻抬起，掌心朝外，像是在打招呼。
可那只手上，赫然也有鼎纹——颜色却是深紫，像是浸透了毒液。
“你是谁？”苏逸沉声问。
那人没说话，只是缓缓举起左手，指向自己胸口。
那里没有心跳，只有一块跳动的机械核心，泛着幽蓝的光。
“你不是人。”苏逸明白了，“你是他们造出来的‘替代品’。”
那人依旧不语，但脚下开始移动，步伐平稳，每一步落下，地面的紫色血迹就会微微发亮，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
苏逸握紧拳头，焚元鼎在体内咆哮，鼎纹烫得几乎要破皮而出。
他知道，眼前这个家伙不只是复制体那么简单。
他是实验的延续，是S系列真正的“成品”，而自己，不过是逃出来的“残次品”。
可问题是——
为什么对方到现在才出现？
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他正想着，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剧烈震动。
厂房大门方向，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隐约能看到下面有管道破裂，蒸汽喷涌而出。
“不对劲。”陈梦瑶趴在控制台上大喊，“地下管线在泄压！再这么下去，整个厂区都会塌！”
苏逸盯着那个“自己”，声音冷了下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抓我？杀我？还是……让我回去？”
那人终于开口了。
声音和他一模一样，却少了情绪，干巴巴的：“你不该醒。”
说完，他抬手一挥，掌心紫纹暴涨，一道压缩气流直冲苏逸面门。
苏逸侧身闪避，火焰护盾瞬间展开，可就在这刹那，他脖颈上的新纹路突然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游走。
他抬手去抓，指尖碰到了一片粗糙的鳞状突起。
“融合开始了……”他低声说，嘴角却扬了起来，“来吧，让我看看，到底是我的鼎吞了你，还是你的基因吞了我。”
他往前踏出一步，焚元鼎全力催动，火焰顺着地面席卷而去。
对面的“自己”也同时迈步，紫光在掌心凝聚。
两股力量即将碰撞的瞬间，陈梦瑶猛地拍下控制台最后一个按钮。
嗡——！
备用电源启动，整片区域的照明灯短暂亮起。
光芒洒下的那一刻，苏逸看清了对方的脸。
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上，右眼角下方，多了一道他从来没有的疤痕。
像是手术缝合留下的痕迹。
他心头一震，脱口而出：“你……是失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