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掌心的紫气还在翻腾，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撕扯着。他没时间犹豫，指尖一划，血珠顺着掌纹滑落，滴在胸前那道鼎纹上。皮肤刚一接触血液，整块纹路瞬间发烫，一股热流直冲脑门。
“走！”他一把将陈梦瑶往前推。
她脚下一滑，差点跪倒，但身体已经踩上了那条由紫气凝成的光桥。桥面不稳，像风里抖动的绸带，底下是深不见底的裂缝，两头连着两个世界——一边是血色苍穹下的古战场，一边是惊涛骇浪中的东海海面。
她回头想说什么，可苏逸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别停！也别看我！”他吼了一声，转身就朝身后扑来的黑影迎上去。
玄门长老的剑已经刺到半空，剑尖带着一道青铜色的弧光，直取光桥根基。那一剑落下，紫气顿时裂开一道口子，桥身剧烈晃动，陈梦瑶一个趔趄，差点栽下去。
苏逸低吼一声，御兽鼎猛地运转。残存的几匹战马像是接到了命令，齐刷刷调头冲向长老侧翼。马蹄砸地，尘土飞扬，逼得那人不得不收剑横扫，先清开障碍。
就是这一瞬的迟滞，苏逸贴了上去。
两人近身交手，拳脚带风。苏逸每一招都裹着融兵鼎的力量，打出去不只是力气，更像是要把对方的骨头直接熔断。可这长老也不简单，动作干脆利落，招式之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就像照着一面镜子打架，对方出什么，自己下意识就知道怎么防。
“你到底是谁？”苏逸一记肘击逼退对方，喘着气问。
长老冷笑，反手又是一剑横劈。“你不认识我？可我对你……熟得很。”
剑锋擦过苏逸肩膀，划开一道口子。血还没往下流，就被体表涌出的一层紫气裹住，没让一滴掉在地上。
可就在两人手臂相撞的刹那，苏逸脑子里“嗡”地一下，像是被人塞进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荒山、祭坛、一群穿灰袍的人围着一口巨鼎跪拜。中间站着个年轻人，面容和眼前这人一模一样，只是头发还是黑的。他手里捧着一块青铜牌，上面刻着和自己胸口一模一样的纹路。
“同位体……”苏逸猛地后退一步，眼神变了。
这哪是什么长老，分明是那个银发老人年轻时候的复制体！血脉同源，鼎力同根，难怪刚才打起来总觉得节奏对得上。
“永生会真是疯了。”他抹了把脸上的汗，“连人都能跨时空搬过来用？”
“不是搬。”长老甩了甩剑上的血，“是投。基因锚定，意识投影。我在那边活一天，就能在这边醒一次。”
话音未落，他又冲了上来。
这一次攻势更猛，剑招快得几乎拉出残影。苏逸勉强格挡两下，发现不对劲——每次自己受伤，这家伙的力量就涨一分。
“他在借痛觉同步？”苏逸心头一沉。
另一边的海妖要是真把自己打趴了，这边这具身体就得跟着虚弱。他们这是双线压榨，一边耗本体，一边杀分身。
不能再拖了。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左肩露空。长老果然上当，剑尖直刺而来。就在即将入肉的瞬间，苏逸体内双鼎猛然共振，一股反向频率炸开，硬生生切断了与现代身体的感应链接。
那一秒，他感觉像是被抽了筋，整个人僵了一下。但长老的动作也慢了半拍，像是信号突然中断。
“轮到我了。”苏逸咬牙，一脚踹在他胸口。
长老踉跄后退，脚跟已经踩到了光桥边缘。紫气缠着他靴底，一点点往上爬，像是要吞进去。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那人咳着血笑，“只要裂缝还在，我就还能回来。”
“我不需要你完。”苏逸盯着他，“我只需要她走。”
他回头看了一眼。
陈梦瑶已经跑到桥中央，脚步踉跄但没停下。她的背包晃得厉害，手里死死攥着那台记录仪。
苏逸低头，撕下一块衣角。
他没笔，就用手指蘸着伤口流出的血，在布上写了八个字：“母纹在东，勿信永生”。
写完，他捏紧这块布，灌进最后一股鼎力。紫气缠绕而上，像一条小龙卷，把染血的布条卷了起来，朝着现代那端疾射而去。
“接着！”他大喊。
陈梦瑶本能伸手一抓，布条正好落在她怀里。她低头看了眼，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回头。
光桥开始崩塌，边缘的紫气一根根断裂，像是烧尽的灯丝。
长老趁机挣扎起身，还想往桥上冲。苏逸拦在他面前，浑身都是伤，呼吸粗重，可站得笔直。
“你不该留下的。”长老盯着他，“你明明可以一起走。”
“我也想。”苏逸咧嘴笑了笑，“但她得活着回去。”
“那你呢？”
“我？”苏逸抬起手，掌心再次浮起一团紫气，“我还得把你们这些乱窜的‘亲戚’，一个个送回老家。”
长老脸色一变，刚要动手，远处传来一阵剧烈震动。
天空中的裂缝正在闭合，边缘泛起刺目的紫焰。风突然停了，连地面的沙石都不再滚动，仿佛整个时空都在屏息。
苏逸站在原地，感受到体内两尊鼎的跳动渐渐合拍。融兵与御兽之力在他经脉中交汇，形成一种前所未有的律动。
他知道，这股力量撑不了太久。
但他也没打算撑太久。
“来吧。”他活动了下手腕，目光锁定对面，“让我看看，你们这些‘过去的影子’，到底有多能耐。”
长老怒吼一声，提剑冲来。
苏逸迎上去，双臂张开，紫气自掌心喷涌而出，在空中划出两道弧线，直扑对方咽喉。
两人身影撞在一起的瞬间，苏逸忽然觉得胸口一热。
那不是疼痛，也不是力量爆发的感觉。
是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仿佛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有人正透过时间的缝隙，看着这一切。
他没多想，拳头已经砸进了对方的脸。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长老的鼻梁塌了下去，鲜血四溅。可他的身体没有倒下，反而在紫焰中缓缓升起，像是被某种力量托着。
“你杀不死我。”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声音变得低哑，“只要他还活着，我就不会消失。”
“我不用杀你。”苏逸喘着气，“我只要把你困在这里。”
他猛地抬手，将最后一丝鼎力注入地面。紫气顺着裂缝边缘蔓延，像一张网，试图锁住即将合拢的空间。
长老瞪大眼睛：“你疯了？这样你会被困死！”
“我知道。”苏逸笑了笑，“但我还有事没做完。”
他低头看了眼胸前的鼎纹，那道裂痕比之前更深了些，隐隐有血渗出来。
可纹路本身，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风重新吹了起来，带着焦糊和铁锈的味道。光桥只剩下一条细线，摇摇欲坠。
苏逸站在龙渊巨鼎旁，一只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还举着那团快要熄灭的紫气。
他望着天空最后一道缝隙，轻声说：“等我找到你的时候，咱们再算这笔账。”
远处，长老的身影在紫焰中扭曲，逐渐模糊。
而桥的另一端，海浪翻滚，一艘快艇正从漩涡中浮出水面。
陈梦瑶跪在甲板上，怀里紧紧抱着那块染血的布条。
她的手指微微发抖，嘴唇动了动，念出了上面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