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掌心的金光刚要轰出去,那根从岩层里降下来的青铜柱突然抖了一下。
不是错觉。
整根柱子像是被人从地底深处猛地往上拽了一把,震得整个密室嗡嗡作响。他手腕一麻,原本冲向执事弟子胸口接收器的能量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掐断了线路。
“嗯?”
他皱眉,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金光还在掌心跳动,可体内那股熟悉的热流却开始乱窜,像是锅里煮沸的水,咕嘟咕嘟地往脑袋上冲。紧接着,左肩下方一阵发烫——那是残蛟鼎沉睡的位置。
下一秒,一股低频震动从青铜柱上传来,顺着地面钻进他的脚心,直奔识海。
“靠……这玩意儿还认亲?”
话没说完,他整个人已经不受控制地往前踉跄一步。那根刻着“玄门九宗镇压窃天者江远山”的青铜柱,表面符文忽然泛起一层暗红光晕,尤其是“江远山”三个字,像是被血浸透了一样,缓缓渗出微光。
而他体内的残蛟鼎,竟跟着那光芒一明一暗地闪了起来。
“等等,你别自己开机啊!”苏逸想往后退,可双脚像生了根。他咬牙,强行把意识沉下去,试图切断两者的连接。但那股共鸣越来越强,仿佛不是他在控制鼎,而是鼎在拉着他往柱子上撞。
他干脆不挣扎了。
“你要连是吧?行,我陪你连!”
他抬手,一把按在青铜柱的侧面。
手掌接触的瞬间,一股滚烫的气流顺着经脉倒灌进来。不是攻击,也不是压制,更像是一段被封存多年的数据,正通过血脉接口强行上传。那些剥落的封印符文下,露出更深一层的铭文:“承鼎者·江远山·封”。
“封?”苏逸冷笑,“你们管这叫封?我爹当年怕是连个螺丝刀都没带,就被你们九个门派拿铁链子捆成拖拉机配件了。”
他越说越狠,手却没松。反而加大了输出,让体内热流顺着掌心涌进柱体。融兵鼎自动响应,金光沿着柱身蔓延,像是在帮它撕开封条。
咔嚓、咔嚓……
细碎的声响从符文裂隙中传出,像是冰面开裂。一道道镇压纹路开始崩解,露出底下更加古老的刻痕——那不是文字,是一组与九鼎台完全对应的阵图,中心位置赫然标记着一个名字:**江远山**。
“好家伙,连工号都给你编好了。”苏逸扯了扯嘴角,“就差在你脑门上贴‘危险品勿近’了。”
可就在最后一道符文即将脱落时,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砰!”
执事弟子炸了。
不是自爆那么简单。那人原本僵直的身体突然膨胀一圈,皮肤下鼓起无数游走的凸起,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疯狂撞击。还没等苏逸回头,一团血雾猛地炸开,腥臭的液体溅了他半身。
他本能侧身躲避,可已经晚了。
几条由血肉凝成的锁链破空而出,速度快得离谱,直接穿透地面,缠上他的双脚。那锁链表面布满扭曲的篆体,每一个字都像在吸他的力气,一缠上来,他就感觉双腿发沉,连提膝盖都费劲。
“还带远程捆绑服务的?”苏逸怒骂,立刻催动融兵鼎,掌心金光暴涨,顺着锁链反向吞噬过去。
按理说,只要是能量形态的东西,融兵鼎都能吃。
但这锁链不一样。
它不仅没被炼化,反而顺着金光逆流而上,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手臂经脉。苏逸只觉得左臂一凉,紧接着就是撕裂般的剧痛——皮肤表面,一道细小的裂缝凭空出现,正好横跨在融兵鼎的第一道纹路上。
“操!”
他猛地抽手,强行切断能量输送。可那裂缝已经形成,边缘微微外翻,渗出的不是血,而是一种带着金属光泽的淡青色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我人还没成仙,身体先变不锈钢了?”
他低头盯着那道伤口,眉头拧成疙瘩。这不是简单的外伤,更像是系统报错——鼎纹受损,能力受限。刚才那一波吞噬,差点把整个融兵模块给烧了。
“看来你们这破锁链,还是防吞设计?”他冷笑,“专利费都没交,还好意思搞加密?”
他试着活动左手,发现还能动,但掌心的金光明显弱了一截,像是电压不稳的灯泡,忽明忽暗。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拖拽声。
哗啦……哗啦……
很轻,但节奏极稳。
他猛地抬头,望向密室最深处。那里原本是一片死寂的黑暗,现在却隐约能看到地面有些许划痕,像是有什么重物被拖着往前挪。
声音越来越近。
他喉咙发紧,手指不自觉攥住青铜柱的边缘。
这声音他记得。
二十年前,他还在村口老槐树下玩泥巴的时候,半夜总能听见后山传来这种动静。村里人都说那是野猪拱坟,可他知道不是。那时候养父江远山总会突然惊醒,抄起扳手就往外冲,回来时裤腿上全是泥,一句话也不说。
后来有一次,他偷偷跟过去,看见山洞里有一条巨大的锁链,通向地底,另一头……连着一头浑身焦黑的怪物。
那天晚上,怪物发出一声哀鸣,像是哭,又像是吼。
而现在,这声音又来了。
一样的节奏,一样的重量感,甚至连空气中那股淡淡的铁锈味都分毫不差。
“谁在那里?”他沙哑着嗓子问。
没有回答。
只有锁链拖地的声音继续逼近。
他站在原地没动,双腿被血肉锁链钉在地上,左臂的鼎纹裂缝还在缓慢渗出青液。九座鼎台的光芒已经暗了大半,唯有中央主鼎台和青铜柱之间,搭起了一道若隐若现的光桥,像是在等待什么仪式完成。
他盯着那片黑暗,忽然笑了下。
“老江啊,你要是在里面,能不能先吱个声?咱家修车铺的铃铛都比你有动静。”
他话音刚落,那拖拽声忽然停了。
一秒。
两秒。
然后,一声极轻的“叮”响起,像是金属碰撞的余音。
苏逸瞳孔一缩。
那是他小时候挂在修车铺门口的铜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