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娘子，”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压抑的沉重，“今日之事，你也亲眼所见。天子巡幸，本是盛事。然则……”他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带着与其年龄不符的讥讽，“仪仗所过之处，强令百姓俯首尘埃，动辄鞭打呵斥，视人命如草芥！为一时肃静威仪，竟不惜驱赶践踏妇孺！此等行径……”他猛地捏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剩下的话被死死压在喉咙里，但那眼神中翻腾的屈辱、愤怒与深切的痛苦，却比任何言辞都更有力量。
肖雯雯静静地看着他。少年胸中的块垒，那被强权碾压的痛苦，对不公的愤怒，以及那颗不甘蛰伏的心，在她面前展露无遗。这正是她需要的切入点。
“小郎君，”她开口，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穿透了小屋的沉闷，“你可知，民者，国之根基？水者，舟之所托？”她用的是最浅显的比喻，却直指核心。
李世民霍然抬头，眼中精光暴射！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他混乱愤怒的心绪之上！他死死地盯着肖雯雯，呼吸都屏住了。
“民犹水也，君犹舟也，”肖雯雯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覆舟？！”李世民下意识地重复，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这句话所蕴含的力量和颠覆性，远超他读过的任何圣贤书！
“正是。”肖雯雯的声音沉稳有力，“今日你所见，是水被强行压服，被肆意践踏。然压之愈狠，其反噬之力，终将如决堤洪流，势不可挡。昔者桀纣之覆灭，非因天谴，实乃民心尽失，水覆其舟！当权者施政若暴，横征暴敛，视万民为刍狗，则民心背离，怨气沸腾。此怨气积聚，终将化为燎原烈火，焚毁看似坚固无比的王朝巨舰。此乃天数，亦是人理。”
小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老妇人沉睡的鼾声显得格外突兀。李世民的身体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胸腔剧烈起伏着。肖雯雯的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他因今日屈辱和长久以来的所见所闻而早已灼痛的心上！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背离，王朝倾覆！
这八个字，如同混沌中的一道霹雳，瞬间劈亮了他心中许多朦胧的、激愤的念头！杨广开凿运河劳民伤财、三征高句丽尸骨累累、各地流民四起、盗匪横行……这一切景象，此刻都与这句“水能覆舟”的箴言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愤怒的火焰并未熄灭，却在肖雯雯的话语中被引导、淬炼，逐渐转化为一种冰冷的、指向清晰的认知和决心。他眼中的震惊慢慢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燃烧着觉悟的光芒。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出鞘的利剑，直刺肖雯雯：“娘子此言……振聋发聩！世民受教！”他挣扎着，扶着冰冷的墙壁，竟是要不顾伤势站起来向肖雯雯行大礼！
肖雯雯并未阻止他这充满震撼与领悟的动作。她看着少年眼中那被点燃的、名为“觉悟”的火焰，知道种子已经播下。这颗种子，将在未来动荡的岁月里，汲取血与火的养分，最终成长为支撑起一个煌煌盛世的参天巨木。历史的车轮，似乎在这一刻，因她这句穿越千年的箴言，而发出了极其微弱的、无人能察觉的偏移之音。
简陋的土屋被暮色浸透，最后一线天光挣扎着从破败的窗纸缝隙里溜走。老妇人摸索着点燃了一小截劣质的油脂蜡烛，豆大的火苗在污浊的空气里摇曳不定，将三个沉默的人影长长地投射在斑驳的土墙上，如同皮影戏里的剪影，透着几分诡异的不真实。
李世民拒绝了老妇人再次烧水的美意，身体疲惫不堪，但精神却异常亢奋。肖雯雯那句“水能覆舟”如同滚烫的铁水，浇筑在他年轻而充满力量的心脏上，反复激荡，无法平息。他靠坐在冰冷的墙角，呼吸略显粗重，目光却透过摇曳的烛光，死死锁在对面那个平静得如同古井的身影上。
“肖娘子……”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因激动和身体的虚弱而有些暗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理……此理当真是孙师所授？”他实在无法相信，这样一针见血、直指帝王根本的至理名言，会出自一个避世修道的医者之口。这更像是一位洞悉古今兴衰、看透帝王权术的绝世智者才能发出的箴言！
肖雯雯抬起眼，烛光为她清秀却锐利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暖色的光晕，却丝毫未能融化那双眼睛里的沉静。“大道至简，殊途同归。”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深邃，“家师悬壶济世，行走人间数十载，所见所闻，何止是草木药石？疾痛惨怛，呼号呻吟之声，既是病痛，亦是民瘼。见得多了，自然明白民气如水，可顺不可逆之理。此理非孙师独创，实乃古之圣贤早有明训，只是……”她微微一顿，目光扫过这破败昏暗的陋室，“为君者，常蔽于九重宫阙，闻喜不闻忧；为臣者，常溺于富贵功名，媚上而欺下。久而久之，便将这根本的道理，抛之脑后了。”
这番解释，将孙思邈塑造成了一个深入民间、体察疾苦、从而悟出至理的高人形象，巧妙地圆上了逻辑。同时，那对君臣的批判，更是精准地戳中了隋炀帝朝堂的痛点！
李世民眼中光芒更盛，如同两颗燃烧的星辰。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急切地追问：“请娘子教我！此‘水’之势，如何察之？如何导之？如何避免……覆舟之祸？！”他问得直接而迫切，毫不掩饰自己强烈的求知欲。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出身贵胄的二公子，而是一个饥渴地寻求着治国安民真谛的学生。
肖雯雯看着他眼中跳跃的火焰，心中微微颔首。时机成熟了。
她从怀中（依旧是纳米空间折叠点）取出一个小小的、扁平的木盒。木盒材质普通，像是寻常松木所制。打开盒盖，里面并非银针或药丸，而是整整齐齐摆放着十几根打磨得极其光滑、约一指长的白色小棍。小棍一头削尖，另一头平整。
李世民和老妇人都愣住了。这是何物？肖雯雯并未理会他们的疑惑，俯身用手拂开地面一层浮土，露出下面相对平整坚实的夯土地面。她拿起一根白色小棍（其实是高强度纳米复合材料制成的书写棒），用一种极其稳定、不容置疑的姿态，在那坚硬的地面上，清晰地划下了一个符号：
“1”。
“此为何物？”李世民皱紧眉头，完全不解。
“此为‘数’。”肖雯雯的声音清晰地在昏暗中响起，“万物之始，计数之本。名之为‘壹’。”
接着，她又划下“2”、“3”……直至“10”。每划一个符号，她便清晰报出其名：“贰”、“叁”……“拾”。
李世民的眉头越皱越紧，眼中充满了困惑：“娘子，此等符号……前所未闻。为何不用算筹？”他无法理解这些简单到诡异的符号与计数有何关联。
“算筹繁琐，携带不便，计算迟缓。”肖雯雯言简意赅，“此乃天竺计数之法〖植入体提供的历史数据支持〗，后经波斯商人传入中土，家师研习后深感其便。”她指着地上的符号，“此十符，可记天下万物之数。其妙用无穷，远非算筹可比。”
李世民将信将疑。肖雯雯不再解释，直接开始演示。她用书写棒在地面快速写下两个符号：15 + 27。
“拾伍加贰拾柒，等于多少？”她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心算能力极强，几乎是立刻答道：“肆拾贰。”
肖雯雯点点头，在地面上迅速划出竖式计算符号和步骤：
15
+ 27
------
42
李世民的目光瞬间凝固了！他死死盯着地面上那几行奇异的符号和排列！仅仅几个简单的符号，一个清晰的竖式结构，加法的过程、进位的关系，一目了然！这比摆弄算筹要快上十倍不止！
“这……这？！”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这根本不是快慢的问题，而是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一种前所未有的、简洁高效到令人窒息的表达方式！
肖雯雯没有停顿。她又写下：13 x 5。
李世民再次秒答：“陆拾伍。”
肖雯雯再次用竖式乘法演示：
13
x 5
------
65
李世民倒抽一口凉气！乘法！困扰无数人的多位数乘法，竟然也能被这些小小的符号如此简洁明了地表达出来？他感觉自己的头皮都有些发麻！
紧接着，肖雯雯写出了更复杂的：256 ÷ 8。
李世民这次稍微停顿了一下，心算后才答道：“叁拾贰。”
当地面上清晰地展现出除法竖式的完整过程时，李世民彻底失语了。他如同着了魔一般，身体前倾，几乎要扑到那简陋的地面上，眼睛死死盯着每一个符号，每一个步骤，口中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借位……退一当十……妙！妙极！当真是鬼神莫测之术！”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肖雯雯的目光已不再是探究，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和敬畏！
“‘水’之势，首在知民。”肖雯雯的声音将他从数字的震撼中拉回，“知民之数，方能知民之力，知民之苦，知民之需。”她拿起书写棒，在“256 ÷ 8 = 32”的旁边，缓缓写下两个大字：赋税。
“假若一州之地，民户二万五千六百。朝廷欲征粮，每户八斗。总粮几何？”她提出问题。
李世民正处于极度亢奋之中，思维前所未有的活跃，几乎是脱口而出：“二万五百六十石！”（户 * 0.8石 = 石，唐代一石约59公斤）
肖雯雯点头，又写下：劳役。“若开凿运河，需役夫十万。此州需出役夫几何？余户几何？”
李世民眼中精光爆闪！他猛地看向地面上的算式！户数除以劳役分派基准数（假设为每多少户出一丁），余下的户数便是承担赋税、维持生产的主力！他瞬间明白了肖雯雯的用意！通过这神奇的计数之术，庞大人口的赋税劳役，竟能顷刻间理清！这比起地方官吏层层上报、耗时费力还容易欺瞒舞弊的旧法，何止是天壤之别！
“此术……此术用于度支、赋役、仓储、丁口……简直是……”李世民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他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术法带来的冲击，“利器！真正的治国神器！”他看向肖雯雯，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娘子！此术……此术可能传我？”
“自然。”肖雯雯平静地迎上他灼热的目光，“此乃知‘水’之器。知其多寡，方能度量其承载之力，不至倾覆。此术名为：‘算术’。”她刻意强调了这个古老而普通的词汇，给它赋予了新的含义。“先从此十符与运算法则学起。”
李世民重重点头，再无半分迟疑和轻视。他挣扎着完全坐直身体，忘却了肋下的疼痛，神情肃穆如同面对圣贤经典：“请娘子授业！世民必潜心习之，绝不懈怠！”
昏黄的烛光下，奇异而崭新的知识，如同清冽的甘泉，开始汩汩注入少年秦王那颗渴望力量、渴望理解这世间规则的心田。简陋的泥地成了最神圣的书案，未来帝王的启蒙，就在这弥漫着贫穷与苦难气息的陋室中，悄然展开。历史的河流，在无人知晓的深处，再次泛起微澜。
日子在洛阳城南这片被繁华遗忘的角落里悄然流逝。破败的小院成了李世民临时的学舍，也成了肖雯雯在这个时代唯一的锚点。老妇人对这位“恩人娘子”的敬畏与日俱增，尽力操持着粗陋的饭食，将唯一的土炕和那条还算完整的薄被让出来，自己则带着孙女蜷缩在灶房角落的草堆上。
肖雯雯对此并未多言。她能感知到植入体内生命维持系统传来的细微能量需求提示，但这具经过基因优化的身体对食物的依赖远比常人低微。每当日暮时分李世民告退返回他在洛阳城内某处更安全的落脚点（他并未明言，肖雯雯也未追问），她便会在院中静立，仰望这片千年之前、尚未被工业光污染彻底玷污的璀璨星空。冰冷的星光洒落，与脑海中来自3050年时空管理局监控中心的绝对寂静形成强烈的反差。每一次与李世民的接触，每一次知识的传递，都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石子，涟漪必然会被那些高踞于时间之外的观察者捕捉到。然而，召回警报始终未曾响起。这反常的平静，反而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的逻辑核心之上。
李世民的伤在“续脉生机散”的强大效力下，复原速度快得惊人。几天后，肋下的淤青疼痛便已消退大半。他的精力全部投入到了肖雯雯所传授的“算术”之中。那十枚神奇的符号（阿拉伯数字）和简洁高效的竖式运算法则，如同一把开启新世界的钥匙。他展现出惊人的学习天赋和专注力。从基本的加减乘除，到稍复杂的四则混合运算，再到肖雯雯引入的“未知数”概念（用“天元”符号x代替），他吸收的速度令肖雯雯都暗自惊讶。仅仅数日，他已能熟练地计算肖雯雯随手提出的户赋丁役问题，思路清晰，反应敏捷。
“娘子，”一日午后，李世民放下手中的书写棒（那根白色小棍已被他珍而重之地收好），眉头微蹙，目光投向院门外泥泞的小巷，“仅知民户之数，度量赋役，恐……恐仍不足。此术甚妙，然终究是死数。民之苦乐，非尽在数字之中。譬如今日街头……”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阴霾说明了一切。数字可以计算负担，却无法精准度量那被长槊抵住咽喉的恐惧，被马车轮碾碎尊严的屈辱。
肖雯雯点头。少年的思维正在飞速成长，开始触及更深层的东西。
“所以，‘水’之势，不止在数，更在‘情’。”她缓缓道，“民心如水，不仅有量，更有势，有向。其势汹涌则摧枯拉朽，其势平缓则滋养万物；其向汇聚则力可移山，其向离散则国本动摇。”
“‘情’？‘势’？‘向’？”李世民低声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神专注而明亮，“此等无形之物，如何察知？如何度量？”
“此非算术可解，需另一样工具。”肖雯雯看着他眼中燃烧的求知欲，决定引入新的维度。她再次探手入怀，这次取出的是一小卷质地坚韧、颜色微黄的“纸”——实际是高分子合成薄膜，伪装成这个时代可能存在的某种昂贵纸张。她展开纸卷，拿起书写棒，手腕稳定地落下。
线条在纸面上延伸、组合。
李世民屏住了呼吸。
那不是文字，也不是数字。那是山川！是河流！是城池！寥寥数笔，形神兼备！一条蜿蜒的曲线代表黄河，几个三角形勾勒出太行山脉，一个方框点上一个点，旁边标注小字“洛阳”，一个更大的方框在其西北角，标注“大兴”（长安）……
“舆图？！”李世民失声惊呼，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牵扯到尚未完全愈合的肋部也浑然不觉！舆图！这可是朝廷严格管制、视为军国重器的绝密之物！寻常州县官员都未必得见全貌！眼前这女子，竟能随手绘出如此清晰、囊括山河大势的图卷？虽然笔法简略，但山川走向、城池位置，竟与他脑海中零碎听闻的地理知识隐隐相符！这怎么可能？！
“此为‘地理’。”肖雯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震惊，“欲知水势，必先明其河道走向，山川阻隔。民心之势，亦复如是。”她的书写棒点在代表洛阳的方框上，“譬如洛阳，天下之中，四战之地。扼通济渠咽喉，连接南北。然其地无险可守，若四方有变……”棒尖移动，指向黄河以北、太行山以东的广袤区域，“河北、山东，沃野千里，人口稠密，然屡遭征伐，民心易躁。此地若乱，如洪水溃堤，顺河南下，洛阳首当其冲！”她又指向西北，“关陇之地，表里山河，百二秦关。进可争雄天下，退可扼守险隘，养精蓄锐。此乃……形胜之地，王业之基！”
“王业之基”四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李世民耳畔！他浑身剧震，目光死死锁在那代表关陇之地的区域，心脏狂跳如擂鼓！这女子竟敢直言“王业”？她究竟是何方神圣？！然而，这惊世骇俗的话语，却与他内心深处某个隐秘而澎湃的念头瞬间契合！关陇……表里山河……王业之基！
肖雯雯的书写棒并未停止，如同点将的魔杖，滑过地图：“再看南方。江淮富庶，乃朝廷财赋所倚。然水道纵横，民风……”她顿了顿，想起历史上江淮地域的复杂性，“民风与北方迥异，若沟通不畅，极易生隙。大运河，沟通南北之血脉，亦为掌控江淮之命脉。然开凿过急，征役太重，则血脉化为溃痈，反噬自身。”
她的分析冰冷而犀利，将帝国的地理格局与潜在的统治风险赤裸裸地剖析开来。每一个判断，都精准地楔入了李世民对这个混乱时代最深的忧思。
“娘子……真乃神人也！”李世民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是激动，更是某种豁然开朗的震撼，“此图……此地理之论……拨云见日！世民茅塞顿开！”他再次看向那张简陋却重若千钧的图纸，眼神已完全不同。那不再只是山川河流的标识，而是清晰标注了力量源泉、危险所在和进取方向的——天下棋局！
“此图，可为凭依。”肖雯雯将手中的高分子薄膜舆图卷起，递向李世民，“然舆图是死的。其上民‘情’之冷暖，‘势’之消长，需耳聪目明，广布耳目，如蛛网般捕捉八方讯息，汇集研判，方能洞察先机。此谓之——‘情报’。”
李世民双手微微发颤，极其郑重地接过那卷薄薄的纸，如同接过传国玉玺一般小心。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那异常的质地时，心头再次掠过一丝惊疑。这绝非寻常纸张！但此刻，这疑虑被巨大的、掌握力量的激动所淹没。
“情报……”他低声重复，如同咀嚼着金科玉律，“耳聪目明……汇集研判……”
“不错。”肖雯雯注视着他，“欲掌‘水’势，需三器相辅：算术以明其量，地理以辨其道，情报以察其情。三者合一，方能驭水行舟，不至倾覆。”
算术、地理、情报！三个看似独立，实则环环相扣的概念，在肖雯雯的阐述下，构成了一个清晰有力的认知框架，重重地烙印在李世民年轻的心灵之上。他紧紧握着那卷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纸”，胸中激荡着前所未有的波澜壮阔。一种掌控的欲望，一种拨开迷雾看清未来的渴望，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猛烈燃烧起来。
“娘子再造之恩，世民……”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沸腾的心绪，准备再次郑重拜谢。
“纸上得来终觉浅。”肖雯雯却打断了他，声音带着一种沉静的督促，“此图，此理，需深植于心，更需审时度势，化为己用。今日之课，到此为止。三日之后，此刻此地，考校你对此图的理解与推演。”
李世民眼中的激动瞬间化为昂扬的斗志和紧迫感。他用力点头，眼神坚毅如同磐石：“世民谨记！定不负娘子所望！”他小心地将那卷“纸”贴身藏好，再向肖雯雯和老妇人深施一礼，这才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出了这间改变了他命运的破败小院。背影挺直，已然初具渊渟岳峙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