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毒针之影
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像刀子般刺进陆远志的耳膜。林小芳在床上剧烈抽搐，银灰色的纹路再次从她耳后的疤痕蔓延开来，如同复活的地下河流。
室颤！准备除颤！周教授推开陆远志，将电极板按在林小芳裸露的胸口。
陆远志被挤到墙角，拳头攥得发白。窗外，那个金属义肢的黑影一闪而过。他本能地拔出手枪，却在瞄准的瞬间犹豫了——开枪可能伤及走廊上的医护人员。
200焦耳，清场！
砰！林小芳的身体在电击下弹起又落下。陆远志看到她的瞳孔完全变成了银灰色，与西伯利亚实验室里那些被控制的技术人员一模一样。
有人在远程激活她体内的纳米机器人！周教授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需要立即屏蔽信号！
陆远志扯下战术手表扔给护士：用这个干扰器，调到147.7兆赫！那是父亲的老式无线电频率。
护士手忙脚乱地调整设备，干扰波发出瞬间，林小芳的抽搐减弱了。但陆远志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他必须找到信号源。
守着她。他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林小芳，转身冲向走廊。
医院走廊一片混乱。病人被紧急疏散，医护人员推着担架来回奔跑。陆远志逆流而上，朝黑影消失的安全通道追去。耳机里传来驻守医院的特战队员报告：
南侧楼梯间发现入侵者！重复，南侧楼梯间——通讯突然中断，只剩刺耳的忙音。
陆远志放轻脚步，手枪呈低姿戒备。安全门虚掩着，门缝下有新鲜的血迹。他猛地踢开门，枪口随之指向下方——一名特战队员倒在血泊中，颈部有一个细小的针孔，周围皮肤已经发黑。
毒针...陆远志蹲下检查伤口。这种毒剂他见过，是缅甸边境一种混合蛇毒，七分钟内就能导致呼吸麻痹。
楼梯下方传来金属撞击声。陆远志纵身跃过扶手，直接跳到下一层平台。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在拐角处消失，右臂的机械义肢在应急灯下闪着冷光。
站住！陆远志连开两枪，子弹打在对方脚边作为警告。
白大褂突然转身，机械臂射出一道银光。陆远志偏头闪避，一根钢针擦着耳朵钉入墙壁，针尾还在高频振动——是电磁驱动的微型镖枪！
伪装者趁机撞开消防门逃窜。陆远志紧追不舍，穿过门却发现面前是拥挤的急诊大厅。白大褂已经混入人群，唯有那只机械臂在衣袖下显出不自然的轮廓。
陆远志按下通讯器：猴子，封锁所有出口！目标伪装成医护人员，右臂是金属义肢！
收到！b组已控制东侧停车场。
陆远志的目光扫过大厅，突然注意到一个正不自然地避开摄像头走向药房。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靠近，在距离十米处猛然加速。
反应极快，机械臂向后一挥，三枚钢针呈扇形射出。陆远志侧滚避开，同时一枪击中对方肩膀。踉跄了一下，白大褂下露出防弹衣的轮廓。
人群尖叫着四散奔逃。趁机撞碎玻璃门冲向外围。陆远志追出去时，正好看到对方跳上一辆无牌救护车。
南门！黑色救护车！陆远志对着通讯器大喊，同时瞄准轮胎射击。
子弹击中后轮，但救护车仍然歪歪斜斜地冲出了医院大门。陆远志奔向停在一旁的军用吉普，扯下方向盘下方的面板，直接搭线点火。引擎轰鸣中，耳机里传来猴子的声音：
追踪到信号了！那辆车往老工业区方向去了！
吉普车咆哮着窜出停车场。陆远志单手驾车，另一只手翻开父亲的手册，快速浏览城市追踪章节。老工业区道路复杂，废弃工厂林立，是最佳的伏击地点。
通知警方设卡，但不要轻举妄动。陆远志对着通讯器说，毒针喜欢用毒镖，接触型神经毒素。
手册第七页的标注突然引起他的注意：当敌人故意暴露行踪时，记住：最好的伏击点往往在第二选择。父亲的字迹力透纸背。
陆远志猛打方向盘，吉普车一个急转拐入岔路。他放弃追踪救护车，转而抄近路前往工业区最高的那栋废弃纺织厂——从那里可以俯瞰整个区域，而且正好是救护车行进方向的第二选择。
纺织厂的铁门锈蚀严重。陆远志弃车步行，手枪换成了更适应近距离作战的微型冲锋枪。楼梯间的灰尘上有新鲜脚印，通往顶楼的电梯井里传来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他选择走消防通道，每一步都轻如猫科动物。顶楼的门半开着，夕阳将室内染成血色。陆远志贴着墙壁前进，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是狙击枪保险打开的声音。
几乎同时，他扑向右侧。子弹击碎了他刚才站立处的水泥柱。陆远志连续翻滚到一台旧纺织机后面，听到金属义肢特有的脚步声从三个方向接近。
陆少校，久仰大名。毒针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嘶哑，为了引你出来，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陆远志没有回答。他数着脚步声，判断至少有三个人：两个在左侧，一个在右后方。父亲的手册上写着：被包围时，集中火力突破最弱一点。
他从腰间取下震撼弹，延时两秒后向左抛出。爆炸的强光和声波中，陆远志猛然跃出，三发点射击中最靠近的那个枪手。对方戴着防毒面具，但颈部没有防护，应声倒地。
不错的战术。毒针的声音换了个方向，不过你以为我只是来杀你的吗？
一块平板电脑滑到陆远志脚边。屏幕上显示着医院病房的实时画面——林小芳被绑在病床上，七台仪器连接着她的身体，其中一台正在提取她脑脊液中的银色液体。
纳米机器人，多完美的载体。毒针的声音带着病态的兴奋，只要提取足够数量，我们就能复制北斗系统的控制代码。
陆远志的血液瞬间冻结。这是个陷阱——故意引他离开医院，好对林小芳下手。但紧接着他注意到画面中的细节：病床旁的心电监护仪显示的是规则的心律，而林小芳真正的心率应该...
假视频。陆远志冷笑，你们根本没得手。
沉默了两秒后，工厂里突然响起刺耳的大笑：聪明！但那又如何？你赶不回去了。
陆远志的耳机里传来猴子急促的声音：陆队！医院遭袭！七名伪装成医护的武装分子...等等...他们撤退了？好像只是佯攻...
调虎离山。陆远志瞬间明白了对方的全部计划：用引他出来，同时派人袭击医院制造恐慌，真实目的却是...
你们在林小芳病房里放了什么？他厉声问道。
只是一点小礼物。毒针的声音渐渐远去，七小时后自动激活的信号发射器，正好够你回去见她最后一面。
陆远志不再犹豫，冲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穿过一排生锈的纺织机，他看到正站在破碎的窗前，机械臂上的钩索已经固定在窗框上。
两人同时举枪。的钢针擦着陆远志的脖子飞过，而陆远志的子弹击中了对方的机械臂关节。火花四溅中，咒骂一声，纵身跳出窗外。钩索迅速下降，陆远志冲到窗边时，只看到摩托车尾灯消失在街角。
猴子，全面搜查医院！重点找定时装置！陆远志一边下楼一边下令，通知拆弹组支援！
返回医院的路上，陆远志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某种奇怪的嗡鸣声在他脑海中回荡，像是无线电干扰，又像是...有人在低语。
...远...志...
是林小芳的声音！但不是在耳边，而是直接在大脑中响起，就像在西伯利亚时的神经同步。
小芳？你能听到我吗？陆远志试着在脑海中回应。
...信号...发射器...在...我的...输液瓶里...林小芳的声音断断续续，他们...需要...我的...脑电波...作为...引导...
陆远志一脚将油门踩到底。七小时倒计时，信号发射器，脑电波引导——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结论：不是要杀死林小芳，而是要利用她体内的纳米机器人作为活体天线，重新激活北斗系统！
吉普车一个急刹停在医院门口。拆弹组已经就位，医护人员正在紧急疏散整栋大楼。陆远志冲进病房，看到林小芳平静地躺着，但输液瓶里确实有一个微型装置正在闪烁。
不要动她！周教授拦住准备上前的一名工兵，那个装置连接着她的中枢神经，强行拆除会引发脑损伤！
陆远志走到床边，握住林小芳的手。她的皮肤冰凉，银灰色纹路已经蔓延到脸颊。当他靠近时，那些纹路微微发亮，像是在回应他的存在。
有办法安全拆除吗？他问周教授。
老教授擦了擦眼镜：理论上...如果有人能通过神经同步进入她的意识，或许能找到关闭装置的方法。但风险极大，你们两个都可能...
陆远志已经脱下战术背心，露出后颈的接口疤痕：准备连接。用第七号记忆备份作为媒介。
你疯了？那支备份包含的是她最近的记忆，可能已经被纳米机器人污染！
正因为如此，它才最有可能包含对抗代码。陆远志躺到旁边的空病床上，父亲的手册上说，当敌人利用你的武器对付你时，最好的防御是让武器认出真正的主人
医护人员忙碌着准备设备。当神经同步器启动的瞬间，陆远志感到意识被拉入一条银光闪烁的隧道。在尽头等待他的，是站在数据洪流中的林小芳——她的形象由无数0和1组成，正在与某种外来的黑色代码激烈对抗。
你来了。数字构成的林小芳向他伸出手，我就知道你能听懂我的信号。
陆远志想拥抱她，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同样由流动的数据组成。他们所在的空间是一个巨大的虚拟医院病房，窗外是不断逼近的黑色风暴——的攻击程序。
信号发射器的关闭代码在我记忆深处。林小芳指向自己的太阳穴，毒针在里面植入了守护程序，我无法单独突破。
带我过去。
他们穿过一道道数据防火墙，每个转角都可能遭遇攻击程序。在一扇标着7号记忆区的大门前，盘踞着一只由恶意代码构成的机械蝎子，尾针闪烁着红光。
需要双重密钥。林小芳看向陆远志，我母亲的声音，和你父亲的战术密码。
陆远志福至心灵，念出父亲手册扉页上的那句话：军人的荣耀不在于杀死多少敌人，而在于保护了多少无辜
林小芳则用林月华的语气说道：生命总会找到出路
机械蝎子僵住了，大门缓缓开启。里面是一个简单的控制台，屏幕上显示着倒计时：04:27:16。林小芳快速输入一串代码，倒计时停止了，但系统提示需要物理确认。
必须有人留在里面维持关闭状态。她转向陆远志，你回去吧，部队需要你。
陆远志握住她的手，这次我们一起走。
他从数据口袋里取出那支7\/7记忆备份，插入控制台。备份展开成林月华的虚拟形象，微笑着对他们点点头：去吧，这里交给我。
现实世界中，陆远志猛然惊醒。输液瓶里的装置发出最后一声响，随即永久熄灭了。林小芳的呼吸变得平稳，银灰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周教授难以置信地检查着监护仪：不可思议...她脑中的纳米机器人正在自我净化...
陆远志撑起身体，看向窗外渐亮的天色。这场战斗暂时胜利了，但仍然在逃，北斗系统的威胁尚未完全解除。他轻轻吻了吻林小芳的额头，起身整理军装。
病房门外的走廊上，特遣队全员已经列队等候。陆远志扣好领口最后一颗纽扣，目光扫过每一张坚毅的面孔。
情报处锁定最后出现的位置没有？
老工业区往南七公里的废弃化工厂。猴子递过平板，热成像显示地下有大规模活动。
陆远志最后看了一眼病房，向病床上的林小芳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时，他的眼神已经变成那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血战士。
出发。这次我们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