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微光尚未完全驱散迦勒底休息区的宁静,玛修的卧室门却被无声地推开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是罗曼医生。
“玛修,”他的声音低沉,打破了清晨的静谧,“你的生命,即将迎来终点。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玛修的心猛地一沉,睡意瞬间消散无踪。
“医生……?”
“圣杯,本质上是一种强大的魔力结晶。”‘罗曼’没有理会她的困惑,自顾自的说道,“它所谓的‘万能许愿机’,不过是按照已知的方法去实现愿望罢了。它无法创造真正的‘奇迹’。如果连延续你生命的方法都‘未知’,连创造那种奇迹的原理都‘不存在’,那么,即使你们攻略了七个特异点,集齐了所有圣杯……你,玛修·基列莱特,依然会死。”
他向前一步:“你不会悲伤吗?不会不甘心吗?不会感到绝望吗?这简直……太不像话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人类自诞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死亡的结局!既然横竖都是一死,为什么还要成长?为什么还要挣扎?这星球孕育出的所谓‘灵长’,其存在本身,根本毫无意义!”
‘罗曼’的脸上,露出了与他的身份截然不符的、近乎狂热的偏执:“让一切回归原点!以更完美、更‘正确’的状态重新开始,这才是最优解!你难道……不这样认为吗?玛修?”
玛修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恐惧和冰冷感席卷全身。
这不是罗曼医生。
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容,会在她迷茫时耐心开导,会在战斗中为她担忧、为她欢呼的罗马尼·阿基曼……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就在玛修确认这一点的刹那,‘罗曼’脸上的表情彻底扭曲,露出了一个与“魔术王”如出一辙的狰狞笑容!
“呃啊!”玛修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喘息着,冷汗浸湿了额前的发丝。
是噩梦……
玛修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快速整理好自己。
今天是前往第七特异点,美索不达米亚的日子。
管制室内,气氛严肃而紧张。藤丸立香、罗曼医生、达芬奇以及林秋已经集结完毕。巨大的示巴屏幕上,正展示着那片古老土地的地理模型和历史复原图。
“诸位,”罗曼医生的声音通过广播响起,带着一贯的认真,却比平时更加凝重,“本次灵子转移的目标时间:公元前2655年。地点:由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共同孕育的——人类最古老的文明摇篮,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核心区域,乌鲁克王国。”
他的话语让空气都沉重了几分:“如果这里被魔术王破坏,对人类史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它承载着人类文明的起源,是基石中的基石!”
达芬奇补充道,她的投影悬浮在屏幕旁:“需要特别强调的是,这个时代正处于‘神代’消退的初期。这意味着……”
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那里极有可能还真实存在着许多神明!整个环境的魔力浓度,将远超我们经历过的任何一个特异点!”
罗曼点头,忧心忡忡地看向藤丸立香:“上个特异点,仅仅是太阳王奥斯曼狄斯的沙漠风暴,就让你几乎无法呼吸。而这次……那是真正的神代环境!魔力本身就可能对普通人类躯体造成巨大的负担和侵蚀!”
“不用担心,小立香!”达芬奇的投影露出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一个设计精巧的围巾状物品出现在她手中,“万能的达芬奇亲早就考虑到啦!看!这是我特制的魔术礼装!”
她将围巾递给藤丸立香:“它能过滤环境中过于浓郁的魔力,形成一层微型灵子防护层,极大减轻神代环境对你身体的压迫感。同时,它还能缓慢释放微量治疗魔术,缓解疲劳,增强你对异常状态的抵抗力!这可是结合了迦勒底技术和一点‘天才’灵感的杰作哦!”
藤丸立香感激地接过围巾,立刻围在了脖子上。一股温和的暖流和清新的感觉瞬间包裹了她,让她因紧张而紧绷的神经都舒缓了一些。
玛修看着这一幕,心中稍安,但昨夜噩梦的阴影,以及那个关于“生命意义”的终极诘问,却在此刻不合时宜地再次浮现。
趁着大家都在为最后的转移做准备,玛修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正在检查数据的罗曼医生身边。
“医生……”她的声音很轻。
“嗯?怎么了玛修?”罗曼医生抬起头,脸上是熟悉的笑容。这笑容,与梦中那张狰狞的脸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玛修深吸一口气,问出了那个盘桓在心头的问题:“医生……生命……真的有‘意义’吗?如果……如果最终都要走向终结的话?”
罗曼医生微微一怔,随即放下了手中的平板。他看着玛修清澈又带着一丝迷茫的金色眼睛,神情变得无比认真和温柔。他思考了几秒,缓缓开口:
“玛修,‘意义’这种东西,并非生来就附着在生命之上的标签。”他的声音平和而坚定,“它是通过我们自身的经历、选择、以及与他人建立的羁绊,一点点附加上去的。也许,在某个超越人类视角的存在看来,我们的生命短暂如蜉蝣,显得‘没有意义’。但是……”
他的目光扫过藤丸立香、林秋、达芬奇,最后又回到玛修身上:“对于我们自己而言,我们生命的意义,往往只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回首望去时,才能得出属于自己的‘结论’。它需要我们走过的每一步路,认识的每一个人,经历的每一件事,感受过的每一份喜悦与悲伤,共同去定义。”
罗曼医生的语气充满了力量:“是的,我们终有一死。但正是这短暂而有限的生命,让我们经历的每一个瞬间都变得无比珍贵。我们不是为了被赋予某种‘意义’而活着,而是为了在活着的过程中,去发现、去创造、去体验属于我们自己的意义。这……大概就是所谓‘人生’的真谛吧。”
玛修静静地听着,心中的阴霾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那份源于噩梦的冰冷和虚无感,在医生温暖而充满智慧的话语中消融殆尽。
她看着眼前这个真实、温和、为守护人理殚精竭虑的男人,露出了一个释然又带着深深感激的笑容。
“嗯!我明白了,医生。”她用力地点点头,“谢谢你……一直以来教导我,为我操心。”
“傻孩子,说什么呢。”罗曼医生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去吧,和立香一起。”
玛修最后看了一眼医生,眼神中充满了信任和坚定。她转身,和已经围好围巾、同样眼神坚定的藤丸立香一起,并肩走向了闪烁着蓝色光芒的灵子转换框体。
“灵子转换,目标:公元前2655年,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乌鲁克王国!坐标锁定!倒数开始!5…4…3…”
达芬奇的声音在管制室回荡。藤丸立香和玛修在框体中站定,做好了准备。
“2…1…转移开始——!”
就在这时,所长的声音传了过来。
“等等!等等啊!大事不好了!!!” 奥尔加玛丽所长的身影如同旋风般冲进了管制室,她的小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声音都变了调。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连即将开始的转移进程都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按下了暂停键。
“怎么了所长?!”罗曼医生急忙问道。
奥尔加玛丽气喘吁吁,指着门口的方向,声音带着哭腔:“远坂……远坂凛她……她失踪了!房间里没人!灵子反应也消失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什么?!”林秋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就想冲向管制室外。
然而,就在他迈出脚步的刹那——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猛地传来!如同在第六特异点沙漠中被召唤时的感觉再现!
“呃!”林秋闷哼一声,眼前猛地一黑,强烈的眩晕感瞬间击倒了他。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便失去了所有力量,重重地向前扑倒,“砰”的一声,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