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晏目光锐利,肯定了苏清芷的猜测:“嗯……如今看来,确实如此。之前或许是我们都低估了她,也轻视了她那份被拒绝后的……执念与狠绝。”他看向苏清芷,做出了决定,“所以,崇胤暂且不能回,我们需要先去一趟南疆,不仅要解我身上的蛊毒,更要弄清楚,秦雨柔背后,究竟还隐藏着什么。”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声响,那是衣袂掠过草尖,以及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警惕起来。萧承晏将苏清芷往身后护了护,目光锐利地投向洞口的方向。
苏清芷压低声音,说起她之前发现的情况:“昨日我出去寻找草药时,曾在溪边遇到一群黑衣人,约十数人,训练有素。且装扮不似北狄人,也非王府暗卫,他们行动诡秘,似乎也在这黑风山中搜寻着什么。”
萧承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嗯,应该是萧景瑞的人。自从你被赫连隼掳走后,我们的人一直在暗中寻你,而萧景瑞,也从未放弃过追查你的下落。”他冷笑一声,“他倒是执着。”
话音未落,几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洞口,动作整齐划一,单膝跪地,为首之人正是暗卫统领夜影。
“王爷!王妃!”夜影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与如释重负,“属下等救援来迟,请王爷、王妃责罚!”
“起来吧,”萧承晏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夜影等人迅速起身,目光快速扫过王爷苍白的脸色和王妃眼中的疲惫,心中皆是一沉,知道主子此番必定历经艰险。
“王爷,您的伤……”夜影担忧地问道。
“无碍,已经处理过了。”萧承晏摆摆手,不欲多言,“此地不宜久留,立刻安排撤离。”
“是!”
苏清芷扶着萧承晏,在暗卫们严密的护卫下,终于离开了这片充满危险的黑风山原始丛林。
离开黑风山后,萧承晏与苏清芷并未急于现身。为将靖王殒命所带来的战略优势最大化,两人商议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除却幽踪与谛听在极远处遥遥护卫外,其余所有暗卫尽数隐入暗处,伺机而动。而萧承晏与苏清芷则稍作易容,换上了寻常布衣,扮作一对前往南疆探亲的普通夫妻。
一辆半旧的青蓬马车,成了他们暂时的居所与掩护。夜影换上了车夫的粗布短打,压低帽檐,收敛起所有属于暗卫的锐气,沉默地驾驭着马车,晃晃悠悠地踏上了南下的官道。
车厢内铺着简单的软垫,空间不算宽敞,却因身边之人而显得无比安心。萧承晏胸口的伤仍需静养,苏清芷便让他靠坐在铺垫得最厚实的一角,自己则时常自然地依偎在他未受伤的那侧肩头小憩。
马车颠簸,萧承晏总会小心地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宽大的手掌轻轻覆在她交叠置于他膝上的手背,指尖摩挲着她细嫩的皮肤。苏清芷闭着眼,却能感受到他细微的呵护,嘴角不自觉地带起一抹浅淡而真实的笑容。
“伤口还疼得厉害吗?”苏清芷抬起头,伸手轻轻触碰他胸前包扎好的位置,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忧色。
萧承晏垂眸看她,简单易容后的容貌掩不住那双深邃眼眸中的温柔:“无妨,比前两日好多了。”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调侃,试图驱散她的担忧,“有苏大神医亲自诊治,这点小伤岂敢造次?”
苏清芷嗔怪地轻拍他一下:“油嘴滑舌。”随即又正色道,“你伤及心脉,失血过多,内腑亦有震荡,必须好生将养,否则落下病根,日后有得你受。”她取出萧承晏带来的她的那套银针和一些珍贵的药材,就着马车小几上稳定的油灯,仔细为他行针化瘀,疏通经络。
萧承晏看着她专注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肃穆而神圣,他忽然低声开口:“清芷。”
“嗯?”苏清芷正凝神感受着他脉象的细微变化,随口应道。
“若我并非王爷,只是一个寻常的江湖客,或是行商的伙计,你我如此相伴同行,似乎……也不错。”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向往,没有朝堂纷争,没有阴谋诡计,只有彼此和前方的路。
苏清芷施针的手微微一顿,抬眸对上他认真的视线,心头一暖,随即莞尔:“寻常夫妻可没这么多追杀和下蛊的烦恼。”她语气轻松,眼底却闪着狡黠的光,“不过嘛……若你真成了寻常伙计,怕是养不起我这般费药材的神医娘子。”
萧承晏闻言,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牵扯到伤口,让他微微蹙眉,却依旧掩不住笑意:“说得是,看来为夫还需多多努力才是。”
说说笑笑间,马车碾过尘土,穿过城镇与荒野。他们会在路边的茶寮歇脚,听南来北往的旅人谈论着崇胤靖王殒命的消息,唏嘘感叹者有之,暗中叫好者亦有之。萧承晏与苏清芷只是沉默地听着,如同所有无关的过客,偶尔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这一日,马车缓缓驶入了位于崇胤南部、毗邻南疆边境的清溪镇。与北狄的肃杀苍茫不同,此间已颇有几分湿润温和的江南韵味,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沿街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
两人将马车停在镇外,信步走入热闹的集市。苏清芷很快便被一个卖江南特色银饰的摊子吸引了目光。那些银饰不算名贵,却做工精巧,透着水乡的婉约灵动。她的视线在一支雕刻着木兰花的银簪上停留了片刻,那木兰花形态优雅,花瓣层叠,栩栩如生,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银辉。
她只是静静看着,并未开口索要,很快便被旁边卖糖人的摊子吸引了过去,像个孩子般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鲤鱼糖人,小口小口地品尝着,眉眼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