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紧骨符，掌心传来一阵阵搏动，像是它终于认回了主人。地底那声闷响之后，四周陷入死寂，连风都停了。五女的虚影仍立在阵中，但气息明显弱了几分，叶绾绾的火光微颤，云溪的莲息几乎只剩一丝薄雾。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是一群。踏在地上，节奏一致，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只有铁甲摩擦的吱嘎声。我抬头望去，废墟边缘，黑雾翻涌，一队队阴兵从地底爬出，披着残破的铠甲，手里握着锈迹斑斑的刀，眼窝里跳动着幽蓝的火。
他们不说话，也不冲锋，只是缓缓围拢，将我与骨符围在中央。人数越来越多，百人、五百人、上千人，层层叠叠，像一道铁桶般的墙。
“你夺不走它。”我低声说，声音落在风里，没激起半点回响。
下一瞬，萧景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压来：“你以为守住一块骨头，就能翻盘？祁煜，你还是太天真。”
我没有回应。龙魂剑横在身前，剑身微震，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冷笑：“三年前你跪着求我放过白若璃的时候，可想过今天？现在，我要你看着她们最后一点残念，被我的阴兵踩碎。”
话音未落，最前排的阴兵同时抬刀，动作整齐得如同一人。他们迈步向前，地面被踩出一个个焦黑的脚印，每一步都带着腐朽的气息。
五女虚影立刻做出反应。叶绾绾抬手，一道火线划出，烧向最前方的阴兵。火焰刚触到对方铠甲，那阴兵竟不退反进，一脚踏灭火焰，继续逼近。风翩翩的罗盘虚影旋转起来，试图扰乱他们的步伐，可这些阴兵根本没有神识，不受干扰。娜娜的情丝缠上一人手腕，对方却像感觉不到一般，直接扯断丝线，刀锋直劈而来。
冷清月挡在阵前，霜气凝成一道冰墙，挡住第一波攻击。可冰墙只撑了三息，就被数十把锈刀同时劈碎。云溪最后一点莲息洒出，净化了一片区域，可那黑雾立刻填补上来，阴兵如潮水般涌过净化之地。
阵法边缘开始龟裂。
我知道，这些不是普通的阴魂。他们是“噬灵死士”，专破情念之力。越是动情，越容易被他们侵蚀。而五女的残影，正是靠情丝维系。
不能再拖了。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骨符，心口那道脊椎烙印滚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肉。我闭上眼，借脉一息瞬间展开。脚下龙脉地穴剧烈震动，百里内所有命格如纸铺开。那些阴兵的真名一个个浮现出来——“赵七”“李二狗”“陈婆子”……全都是三年前南回宗灭门时被献祭的村民，命格残缺，魂魄被炼，死不瞑目。
“你们的债。”我睁开眼，金瞳灼烧，“我早替你们报了。”
龙魂剑冲天而起，剑身五女笑脸逐一亮起。叶绾绾的蛊火、风翩翩的罗盘光、娜娜的情丝、冷清月的霜刃、云溪的莲心，五情之力汇于剑尖，剑身嗡鸣不止。
我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剑上。
“以我祁煜之名，借龙脉一息——龙魂，现！”
刹那间，天地失声。
一道金色龙影从地底咆哮而出，盘绕我周身，龙首仰天长吟。五情阵轰然炸开，化作五道流光注入龙躯。龙威席卷百里，阴兵如稻草般被掀飞，触之即焚，化作黑烟惨嚎消散。
萧景琰的魂音猛地尖啸：“你竟敢引动龙魂真身？！”
我没看他，只是踏空而起，龙魂随行，一剑横扫。
千阴兵，一息灭。
残甲飞溅，锈刀断裂，黑烟如雨般坠落。整个废墟被清出一圈焦黑的空地，只有我与骨符立于中央。龙魂盘踞头顶，金焰未熄，龙目如炬，扫视四方。
“你……不可能！”萧景琰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颤抖，“你只是个残魂，凭什么驾驭龙魂？！”
我缓缓转身，龙魂剑指向虚空：“因为你忘了——这龙髓，是我师父用命洗的骨；这龙脉，是我用情劫烧出来的心。我不是借命苟活的野种，我是祁煜。”
话音落下，龙魂猛然俯冲，直扑那团黑雾藏匿之处。一声凄厉惨叫划破夜空，黑雾炸开，一道魂影被硬生生从雾中撕出，形体扭曲，胸口裂开一道深痕，正是萧景琰的命格破绽。
龙魂一口咬下。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魂体瞬间溃散大半，残影仓皇后退，消失在地底深处。最后只留下一句怨毒低语：“祁煜……你会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风停了。
废墟死寂。
我落回地面，龙魂盘绕肩头，金焰缓缓收敛。五女的虚影已变得极淡，叶绾绾的火光彻底熄灭，身影最后一笑，化作一缕金光缠上剑身。风翩翩的罗盘碎影沉入地底，娜娜的红绳燃尽，只留下一点微光绕指一转，便消散不见。冷清月仍站在原地，剑未收，霜气凝在眉梢。云溪最后一点莲息护住阵心，身影微微晃动，却未倒下。
我低头看手。
骨符依旧温热，贴着掌心跳动。心口那道脊椎烙印也不再灼痛，反而像重新接上了血脉，与我同频呼吸。
远处，藏经阁方向的地底，那股沉睡的气息仍在，只是更深了，像是被刚才的龙威惊扰，又沉了回去。
我知道，它还没醒。
但快了。
我握紧龙魂剑，剑身微震，仿佛也在等待。
冷清月忽然抬手，指尖指向北方。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焦土。
但她没收回手。
我盯着那片空地，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地面下，有极其微弱的震动，像是某种东西在爬行，贴着地脉移动。
不是从藏经阁来的。
是从皇城方向。
我眯起眼，金瞳再度展开，借脉一息扫向百里内所有命格。刹那间，一个名字浮现在我脑海中——“林三”。命格残缺，心脉逆行，魂体不全，却在快速接近。
他不是活人。
也不是阴兵。
他是被种了“替命符”的活尸，被人操控着，正朝这里奔来。更可怕的是，他体内藏着一道极细的红线，那红线另一端，连着某个藏在暗处的人。
有人在用他当眼线。
我冷笑一声，龙魂剑轻轻一抖。
既然想看，那就让你看个够。
我抬起手，将骨符按在心口。脊椎烙印猛地一烫，龙髓与骨符彻底共鸣。一股远超之前的龙气自体内爆发，冲天而起，直贯云霄。
百里内，所有地脉同时震动。
林三的脚步戛然而止，他僵在原地，七窍开始渗血，体内的红线寸寸断裂。最后，他扑通倒地，再没动弹。
而我，仍站在原地，骨符贴心，龙魂盘绕，剑锋垂地。
北方某处暗室中，一名黑袍人猛然咳血，手中符纸化为灰烬。他抬头，眼中满是惊骇。
“他……能反噬替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