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应元的命令刚出口,身后突然传来尖锐的呼啸声。
一枚红色信号弹划破晨空,在雾气中炸开,格外刺眼。
“是敌军信号弹!”甘辉脸色一变,勒马回头。
后方烟尘滚滚,百余骑蒙八旗斥候疾驰而来,马蹄踏碎残雪,弯刀在晨光中闪着寒光。
“将军,是内喀尔喀部的巡逻队!他们发现我们了!”王哨探高声禀报。
阎应元眼神一沉,当即下令:“郝摇旗!”
“在!”队列后方的郝摇旗策马冲出,手中长刀直指追兵,“率后卫百骑,拦住他们!”
“主力加速前进,拿下清水河哨卡!弃多余行李,只留干粮和武器!”
“喏!”郝摇旗高声应答,调转马头对着后卫士兵大喊,“弟兄们,随我杀回去!为白羊口的弟兄们报仇!”
百余后卫骑兵齐声呐喊,调转马头,结成楔形冲锋阵,朝着蒙八旗追兵直冲而去。
郝摇旗一马当先,长刀劈落,将冲在最前的一名蒙八旗士兵连人带马劈倒在地。
鲜血溅在他的战甲上,更激发了将士们的战意。
“杀!”
后卫骑兵与蒙八旗追兵瞬间撞在一起,刀光剑影交错,喊杀声震彻荒原。
刘斥候手持长枪,刺穿一名敌军的胸膛,刚拔出枪,身后便有弯刀劈来。
他侧身避开,却被马蹄绊倒,眼看弯刀就要落下,身旁的孙骑兵挥刀格挡,将敌军斩于马下。
“小心点!”孙骑兵伸手拉起刘斥候。
刘斥候点头,刚站稳,小腿突然一阵剧痛——一支羽箭穿透了他的裤腿,钉在冻土上。
他咬牙拔出羽箭,鲜血瞬间涌出,却顾不上包扎,从怀中掏出狼烟,点燃后用力插在地上。
浓烟滚滚升起,清晰地传递着“遇敌”的信号。
“守住狼烟!让主力安心前进!”刘斥候嘶吼着,捡起长枪再次冲入战阵。
郝摇旗看到狼烟燃起,心中稍定,长刀挥舞得更疾:“缠住他们!主力拿下哨卡就来支援!”
蒙八旗追兵虽悍勇,却架不住郝摇旗所率后卫的死战,一时之间被死死拖住,无法前进一步。
阎应元回头望了一眼后方的激战,眼中没有丝毫犹豫,抬手道:“全军加速!别让哨卡守军反应过来!”
两万骑兵不再停留,马蹄声愈发急促,朝着清水河哨卡疾驰而去。
午时过后,大军顺利拿下清水河哨卡,守军猝不及防,几乎未做有效抵抗便被击溃。
阎应元下令打扫战场,安置伤兵,同时派人去接应郝摇旗的后卫部队。
未时,郝摇旗带着后卫骑兵归来,百骑折损二十余人,人人带伤,却个个眼神坚毅。
“将军,追兵已被击溃,斩杀三十余人,其余逃窜!”郝摇旗单膝跪地,声音沙哑。
“起来吧。”阎应元扶起他,“辛苦你们了,让医兵给弟兄们诊治。”
夕阳西下,草原渐渐沉入暮色,寒意陡然加重。
阎应元下令在哨卡周边扎营,士兵们迅速行动,搭建帐篷,清点物资。
刚入夜,问题便接踵而至。
“将军,火铳火门冻住了!”王火铳手匆匆来报,手中举着一把火铳,火门处凝结着薄冰。
“马掌也出了问题,冻土过硬,已有十余匹战马的马掌崩裂!”赵工匠紧随其后,脸上满是焦急。
阎应元走到帐篷外,寒风刺骨,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他沉吟片刻,沉声道:“按守城时的法子办。”
“所有人,用雪块垒建挡风墙,帐篷外围垒三层,越高越好!”
“火铳手将火门贴在胸口焐热,每组配备一块暖炭,轮流保持火门干燥,不准冻结!”
士兵们应声而动,纷纷弯腰铲雪,将雪块垒在帐篷外围。雪块层层叠加,很快便筑起一道道半人高的挡风墙,挡住了部分寒风。
王火铳手带着火铳手们行动起来,将火门贴在胸口,脸上露出难受的神色——冰冷的金属贴着皮肤,冻得人直打哆嗦,却没人敢松手。
赵工匠带着几名副手,燃起篝火,连夜修补马掌。他们将崩裂的马掌卸下,用铁锤敲打平整,再用铁钉固定,同时将破布撕成条,缠绕在马掌外侧。
“将军,这样能增加摩擦力,防止战马在冻土上打滑。”赵工匠向阎应元禀报。
“做得好。”阎应元点头,“加快速度,务必在子夜前修补完毕。”
甘辉走到阎应元身边,低声道:“将军,夜里恐有敌军夜袭,需布置伏兵。”
“嗯。”阎应元抬手,指向哨卡四周的土坡,“按三排轮射的法子布置。”
“第一排伏兵藏在土坡下,第二排在挡风墙后,第三排守在帐篷外围,遇敌先放箭,再用火铳轮射,最后近战。”
“喏!”甘辉领命,转身去安排伏兵部署。
阎应元站在营地中央,咳嗽了几声,脸色比白天更显苍白。赵医兵快步走来,递过一碗汤药:“将军,该服药了。”
阎应元接过汤药,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在喉咙里蔓延。他摆摆手,拒绝了赵医兵想扶他回帐篷的好意:“我去巡查营地。”
他沿着挡风墙缓缓行走,查看每一处伏兵的位置,询问士兵们的情况。
“将军,挡风墙还能再垒高些!”一名士兵高声道。
“不用,太高易被敌军察觉。”阎应元摇头,“重点是隐蔽,而非单纯挡风。”
走到火铳手所在的区域,他看到士兵们正轮流用暖炭烘烤火门,火铳都被小心地抱在怀中。
“都检查仔细,一点冰碴都不能有。”阎应元叮嘱道。
“将军放心!”王火铳手应声,正用布条擦拭着火铳枪管。
赵工匠那边,马掌修补工作已接近尾声。十余匹战马的马掌都已修好,正被牵到避风处喂食草料。
“将军,所有破损马掌都已修补完毕,还额外给二十匹战马缠了破布。”赵工匠禀报。
阎应元点头,刚要说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身体微微颤抖。赵医兵连忙上前,递上一块止咳药丸。
“将军,您该歇息了,营地有我们盯着。”郝摇旗也赶了过来,脸上满是担忧。
“无妨。”阎应元服下药丸,咳嗽渐渐平息,“夜袭风险未除,我再巡查一圈。”
他继续向前走去,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单薄,却异常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