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谣握着剑,微微仰首,认真的端详男人。
完美无瑕的脸透着憔悴和疲惫,她猜黑带下惑人心魄的美目应该也是带了血丝和青黑。
“你几天没睡了?”温婉低沉的女声在静谧的夜异常清晰。
霍斯珏一点点挨近叶谣,垂着脑袋低低道:
“第七天。”
比答案更让叶谣惊诧的是,他每一个字都像在酸涩、苦痛中浸泡过。
“斯珏,能说一下遇到什么事了吗?你这样...我很担心。”
“嗯...”喉咙的纠结震颤通过声音传达了出来。
沉默蔓延。
叶谣伸出左手握住男人的右手,又宽又大、筋骨分明漂亮得像艺术品,它冰冰凉凉。
用力握紧,叶谣想把力量和温度传给他。
霍斯珏重重呼吸,为胸腔蓄积足够多的氧气,艰涩道:“我一开始遵从身体的选择和你在一起,但当时我被另一个姑娘吸引而不自知。”
他缓缓的说,嗓音低磁暗炙,像疯魔过后的平静。
叶谣静静的听。
“我发现的第一时间,就不允许她到天珏峰,往后好几个月我都没再见她,也不曾想起过她。”
“这期间我全心全意和你在一起,白天黑夜所想所对都是你。”
“我很肯定,我的心也遵从了身体的选择。”
“花花,我宁愿死也不愿失去你。”
那段时光,霍斯珏的生理性喜欢和心理性喜欢得到了统一,让他自我感觉完整又幸福。
叶谣心脏下沉:先扬后抑,后边准没好事。
一开始她图的是他的美色,要的是你情我愿的鱼水之欢。
相处过程中,她由内到外的喜欢上了他,可正因此她绝不接受他摇摆不定,不接受他心里有别人的影子。
此刻,叶谣难过又欣慰。
他能开诚布公的谈,她就能...及时退出。
但话又说回来,什么能人异士会同时爱上两个人?在多人当中做选择的感情,那是权衡利弊又或贪心不足。
都不是爱。
叶谣眉心蹙起又松,她明白霍斯珏为什么给她剑了。
谈不拢,她可以一剑攮死他。
霍斯珏缓了缓情绪,接着道:“七天前我偶遇了她,我发现...我该死的还是被她吸引,看到她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甚至失态的打翻了茶水。”
打翻的不只是茶水,更是他对自我的判断。
倘若花花和叶谣不是一个人,那么霍斯珏不会出现这样的困扰,他再次遇到叶谣应该是释然和放下。
既定事实告诉他叶谣不是花花,这成了他的固定认知。
但他在和花花相处过程中,身体和潜意识一直在加深对叶谣的紧密关联,形成本能。
因此当霍斯珏的认知和本能相悖,他的自我感觉不再完整,而是分裂。
“等等...”
叶谣眼睛瞪大,吸引霍斯珏的是...她的大号阮清谣。
她心跳加速,把前后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很快抓住了重点,霍斯珏在还未察觉对阮清谣的喜欢时,选择了花花。
他开始清除对阮清谣的喜欢,但清除注定失败,因为花花和阮清谣都是她叶谣。
“吸引你的是蓝二峰的阮清谣,对吗?”
霍斯珏一怔,身体微颤,他想伸手抱叶谣又不敢,性感的薄唇都白了,他抖着声音道:
“别伤害她,她是无辜的,我从头到尾没招惹过她,她更是没给过我任何超过同门情谊的眼神,一切都是我自甘下贱的一厢情愿。”
“剑在你手里,想怎么伤我都可以。”
“我离开不是因为她,而是觉得对不起你,和你分开的每一天都生不如死。”
叶谣:“......”
这么严重?
她眉头拧得死死的,先不说花花和阮清谣都是她,他是不是把被吸引和出轨划等号了?
是的,纯情骚男霍斯珏是有这样的觉悟。
被吸引是出轨的开端。
“我很痛苦,日夜不眠的思考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我不想假装没有这件事。”
“放弃我们的感情我做不到,强求你留下我舍不得,这样的我配不上你,所以...请你离开前杀死我。”
霍斯珏的语气、态度像生离死别。
大有花花能接受不堪的他,他自己都接受不了。他的感情信仰是全心全意去爱一个人,崩塌了。
叶谣:“......”
她正在做天人交战的选择。
如果现在不自爆身份以后很难收场,但昨晚的大鸟让她意识到一件事,想要原主内丹的是宗主级别的势力,她不想把霍斯珏牵扯进来。
再者,她和天宇宗少宗主在一起,绝对会影响对方的抉择。
叶谣怕对方放弃,那她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凶手。
没有选择。
她再隐瞒会逼疯霍斯珏又或如他所说杀了他,那疯的就是她了。
“铿~”宝剑落地。
叶谣双手抓住霍斯珏的双臂,瞪大眼睛盯着他的脸,认真道:“我知道问题在哪,但你想知道答案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说,命我都可以不要,还有什么要求是我不能答应的,”霍斯珏很肯定。
叶谣郑重道:“好,我的要求是...往后不管发生何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公开我们的关系。”
他都不知道她是谁,公开什么?霍斯珏淡定应道:“好,我答应。”
叶谣抬手落在霍斯珏脑袋两侧的黑带上,霍斯珏应激般的后退,急声道:“你...你干嘛?”
黑带不是黑带,是他背叛自己背叛花花的惩罚,不能取。
“咳咳。”
叶谣恢复原声,笑呵呵道:“少宗主,帮你恢复光明啊!”
僵住...连火光都停止摇曳。
沉默蔓进叶谣心里,变成恐慌和忐忑,她斜眼看地上的宝剑,有点后悔刚刚没抛远一点,知道真相的霍斯珏会不会气疯了拿剑砍她啊?
她战术性后退,他大手一把摘掉黑带。
霍斯珏猩红的凤眸瞪得大大的,难以置信,又愤又怒又爱又恨,复杂到他无以言表。
“阮、清、谣,”每一个字都是从红唇白齿间蹦出来的。
叶谣迎上对方深邃的眼眸,好似闪烁着要吃了她的目光,亮得她心里直哆嗦。
“嗯啊,是我,”她扯出一抹笑容,“答案不...不言而喻了吧,呵...呵呵。”
叶谣眼神闪躲,小退一步,避开他直勾勾的视线。
“过来,你给我过来,”霍斯珏终于缓解掉喉咙的酸涩哽咽,大喊出声,他身体震惊过度僵住了。
“哦,来了来了,”叶谣小跑过去拥抱他。
霍斯珏缓缓抬手困死她,“你怎么能,怎么能如此...‘呵护’我?”
“呵护”在讽刺她,叶谣明白,她要辩解:
“天地良心,你今天不说,我都不知道你正在经历这些,你自己都说了你和阮清谣清清白白,我也不知道我啥样你都喜欢啊!”
“哦,还是我的错了?”霍斯珏幽幽回道。
他修长结实的手臂青筋暴起,但落在叶谣身上的力道很有分寸,过了最初的震惊,巨大的喜悦在他四肢百骸疯涌。
真好,原来都是她。
“也...也不能这么说,一开始是我自私不敢让你知道我是谁,”叶谣腆着笑脸,“发展成这样我也不想的。”
“对,你不想暴露,你想继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霍斯珏想到了虞双笙。
怒海翻腾。
叶谣趴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软着嗓子道:“你太累了,我们到床上躺着慢慢说好不好?”
霍斯珏拉着叶谣点燃屋内所有蜡烛。
不放纱帐,和衣面对面躺着,叶谣认真的解释。
讲述师门恩情,蓝舟渡的算计和无奈,他和朱映霞的阴差阳错,原主的谅解。
“我闯入天珏院不是因为我练功出岔子了,是因为我中了欲霸,而我的心法不但不会出岔子,反而可以吸纳花香掩盖体香。”
“后来我找你道歉,因为很怕你报复我,所以选择隐瞒身份。”
叶谣抬眸对上霍斯珏黝黑的眼睛,“谎言像雪球越滚越大,堵死了我的嘴。”
她有点享受两重身份,但这话可不能说。
霍斯珏知道她后来有的是机会坦白,她选择隐瞒,她有很多说辞借口,但他不在乎了。
他只要明白,其一她中了欲霸选了他当解药,其二他爱的全是她。
此两点都是他霍斯珏的...劫后余生。
“别看了,闭上眼睛。”
叶谣抚上他的眉眼,嗓音轻柔,“你该好好休息,我不走,天亮了...也不走。”
霍斯珏剑眉微拧,沉沉的眸光一凛,显然不敢信她的话。
“哎,”叶谣无奈,缩进他的怀里。
她也是好几天没睡好了,缺觉的很,很快就睡过去了。
霍斯珏反复确认叶谣真的睡着了,才抱紧她,合上了双眼。
天亮了,叶谣想走也走不了了。
她迷迷糊糊鬼压床,由轻到重,到铺天盖地。
霍斯珏不给叶谣求饶的机会,她一开口说话,他就吻住她的唇,一点也不温柔。
霍斯珏:谣谣,能堵你嘴的不只有谎言的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