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食堂过了最忙的那一阵,王水生安排好了明天的准备工作,便溜溜达达地出了轧钢厂。
夏日阳光正烈,晒得地面发烫,但他心里却琢磨着另一件事——那三间倒坐房。
自从穿越过来,他大部分时间都靠着小世界和系统过得挺滋润,但明面上的住处一直没怎么打理。
那三间房位置偏,原来又破又旧。他现在住的地方也是破破烂烂。
现在手里攒下了不少钱和票,也是时候好好修缮一下,弄得舒服点,毕竟这也是他在这个时代的“家”。
而且,万一以后……他看了眼厂医务室的方向,心里盘算着,总得有个像样的窝。
他记得南锣鼓巷这一片有个挺出名的装修队,领头的老师傅姓雷,据说祖上是给宫里干过活的营造匠人,手艺是祖传的,即使现在,在这四九城里也算是一号人物,等闲还请不动。
也就是王水生现在顶着轧钢厂食堂副主任的名头,又通过李副厂长的关系搭上了线,人家才愿意来接这私活。
七拐八绕,在一个大杂院深处找到了雷师傅的家。
敲开门,说明来意,一个五十多岁、精神矍铄、穿着汗衫的老头打量了他几眼,点了点头,“王主任是吧?李厂长打过招呼了。走吧,先去瞧瞧房子。”
雷师傅话不多,带着个年轻徒弟,跟着王水生来到了94号院那三间倒坐房前。
推开虚掩的破木门,一股潮湿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屋里光线昏暗,墙皮大面积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
地上坑坑洼洼,满是灰尘。房梁上结着蜘蛛网,几缕阳光从屋顶破瓦处漏下来,照出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雷师傅也不说话,背着手,里里外外仔细看了一遍,又用随身带的小锤子这里敲敲,那里敲敲,时不时蹲下看看墙根和地面。
他那徒弟则拿着个本子跟在后面,随时记录。
王水生也不催促,递过去一支“大前门”香烟。
雷师傅摆摆手,没接,自顾自地查看。
半晌,雷师傅才开口,带着一股专业:“王主任,你这房,毛病不少。”
“您说,雷师傅,我就是外行,全靠您指点。”王水生态度很客气。
“首先,这门窗都不行了。”雷师傅指着那摇摇欲坠的格子窗和腐朽的门框,“木头都糟了,关不严实,冬天漏风夏天进蚊虫,都得换新的。我用好木料,给你照老样子做,保准结实又好看。”
“行,听您的。”
“再看这屋顶。”雷师傅指了指上面,“瓦片得全部检一遍,坏的换掉,芦苇箔也得修补,不然下雨就等着漏水吧。最关键的是这脊梁,”他用锤子指了指头顶那根主梁,“看见没,这儿,还有那儿,都有虫蛀和腐朽的痕迹,年头太长了,得换。这根主梁一换,连带几根檩条也得跟着动,这是个大工程,马虎不得。”
王水生抬头仔细看,果然看到梁木上有不少虫眼和明显的腐朽痕迹,心里也是一凛,这要是哪天塌了,可不是闹着玩的。“该换就换,安全第一。”
雷师傅点点头,对王水生的爽快表示满意。“墙皮得全部铲了,重新抹灰刷白。地面……”他跺了跺脚,扬起一片灰尘,“你这地面太洼了,返潮严重。得起垫层,找平了。”
王水生听到这里,心里一动。
他早就受够了这泥土地面,一下雨就返潮,平时扫地都扫不干净。“雷师傅,地面能不能给我铺上地砖?”
“地砖?”雷师傅愣了一下,这年头普通人家铺砖地的都少,多是水泥地甚至就是夯实的泥土地。“你想铺什么样的砖?方砖还是红砖?方砖贵,而且不好弄。”
“就用那种青灰色的方砖,溜缝铺就成。”王水生描述着,他小世界里好东西多,但明面上不能太出格,这种青砖相对常见些,显得有档次又不算太夸张。
雷师傅沉吟了一下,“方砖有,但价格可不便宜。而且工钱也贵,铺地砖讲究个平整,费工夫。”
“钱不是问题。”王水生摆摆手,“您就按好的来,料要用好的,工要做细。屋里头,我就图个干净敞亮住得舒服。”
雷师傅再次打量了一下王水生,似乎重新评估了这个年轻的食堂副主任的能量和财力。
他沉吟片刻,心里盘算了一番,然后开口道:“王主任是个爽快人。既然这样,那我也不来虚的。你这三间房,门窗全换新的好木料,屋顶揭瓦换箔换梁柁,墙体重新抹灰刷白,地面起垫层铺青砖。我再给你把屋里那点简单的电线重新布一下,装个灯头开关。包工包料,我保证都用实在东西,完工让你看得过去。这个数——”他伸出右手,比了个“六”的手势。
“六百块?”王水生确认道。这价钱在六十年代绝对属于巨款,一个普通工人几年都攒不下这么多。
但他知道,这雷师傅手艺好,用料也肯定扎实,这个价虽然肉疼,但应该还算公道。
“六百。包括所有人工、材料。”雷师傅点点头,“先付一百定钱,我明儿就开始备料带人过来。动工那天,你再付三百。等全部完工,你验收满意了,把尾款二百结清。”
王水生爽快地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十张大黑十(一百元),递了过去:“成!就按您说的办。这是一百定钱。雷师傅,活儿我就全交给您了,多费心。”
雷师傅接过钱,仔细数了一遍,揣进兜里,脸上也露出了点笑容:“王主任放心,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不能砸了招牌。明天我就带人先过来彻底清理丈量,然后就开始备料。保证给你弄得利利索索的。”
“好嘞!麻烦您了!”王水生和雷师傅又握了握手。
送走雷师傅师徒,王水生看着眼前这三间破败的倒坐房,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装修好后的样子了。
青砖铺地,白灰刷墙,明亮的玻璃窗,结实的木门……在这四合院里,也算得上头一份的讲究了。
这不仅是改善居住条件,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宣告和立威。
处理完装修的大事,看看日头已经西斜,差不多快下班了。
王水生猛地想起今晚的重要行程——要去丁秋楠家!
这第一次登门,又是打着送药的旗号,空着手去可不行。
丁秋楠父亲有关节病,丁家看着条件也一般,带点实惠又能改善生活的东西最合适。
“带点什么呢……”王水生琢磨着,心思沉入了系统空间。
有了!他很快有了主意。弄几条肥美的鲫鱼,这年头吃鱼不算特别奢侈,但也是难得的好东西,炖汤营养又美味,对病人也好,再带上几斤白面和猪肉。
最后,再带上几包真正的好茶叶,可不是茶叶末,丁父看起来是个文化人,应该好这一口。
膏药自然更不能忘。
这些东西既显得有心,又不至于过于贵重让人不敢接受,正好。
王水生心里定下方案,脚步轻快地向厂外走去,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东西“变”出来才行。
想到晚上要去丁秋楠家,见到那位清冷的厂花,还可能有机会更进一步,不自觉就笑起来。
这六十年代的生活,除了整治禽兽,报恩积德,似乎也开始变得有点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