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卑微的“发饰”韩厉口中逼问出附近一个人族村落的大致方位后,李雪雪猩红的舌尖缓缓舔过丰润的下唇,仿佛已经品尝到了那即将到口的血食盛宴。她迈开巨大的步伐,不再理会脚下四散奔逃的飞禽走兽,目标明确地朝着韩厉所指的方向行进。每一下脚步落地,都引得山林震颤,惊起一片片惶惶不安的鸟群。对她而言,这不过是又一次轻松的狩猎前奏,那些村落中的凡人,乃至可能存在的低阶修士,都将是滋养她巨人躯体和吞噬天赋的养料。
然而,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并非一成不变。
时间回溯到约两个时辰之前。
流云宗,长老殿。
殿内光线幽暗,只有墙壁上镶嵌的无数盏青铜灯盏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灵光。每一盏灯盏下方,都悬挂着一枚铭刻着姓名的木牌,灯盏内跳动的并非凡火,而是与对应弟子心血相连的“魂火”。魂火旺盛,代表弟子生机勃勃;魂火摇曳,预示弟子遭遇危机;而魂火熄灭……则意味着生命的终结。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中,位于殿内偏上区域的五盏魂火,几乎在同一瞬间,“噗”的一声,齐齐熄灭!
幽暗的大殿仿佛被这五道同时湮灭的光亮刺破,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无形的悲怆。
殿中央,两位正在蒲团上闭目打坐的金丹期修士猛地睁开了双眼!这是一对道侣,男修名为赵铁山,金丹中期修为,面容刚毅,目光如电;女修名为柳如烟,金丹初期修为,风韵犹存,眉宇间带着一丝温婉。此刻,两人眼中都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他们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五盏熄灭的魂火——正是他们亲传弟子赵干,以及此次随行历练的四名炼气期佼佼弟子!
“干儿……!”柳如烟瞬间红了眼眶,身体微微颤抖。赵干不仅是他们的得意门徒,更是他们视如己出的孩子,倾注了无数心血。其余四名炼气弟子也是宗门新秀,前途无量。
赵铁山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胸腔中怒火翻涌,但他强自镇定,沉声道:“如烟,冷静!都怪我…怪我当初没有坚决阻止他们接取这个遗迹探索任务!都怪我们平时给他们的磨砺太少,以为凭借干儿筑基中期的修为足以应付……”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自责与痛惜,“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他们连求救信号都来不及发出就……”
必须查清真相!为弟子们报仇!
赵铁山安慰了道侣几句,两人立刻起身,化作两道惊鸿,冲出长老殿,朝着弟子魂灯最后感应到的方向——那片新发现的巨人遗迹,疾驰而去!
金丹修士御器飞行的速度远超筑基,风驰电掣。他们在云层之上穿梭,神识如同大网般向下扫视,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痕迹。
就在他们飞临遗迹外围森林上空时,赵铁山和柳如烟几乎同时身形一滞,脸上露出了极度震惊、甚至可以说是骇然的神情!
透过稀薄的云层,他们看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身影,正在下方的林间漫步!
那是一个女子的身影,身高接近一百六十米,身着简陋兽皮,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乌黑的长发如同瀑布般垂落,肌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古铜色光泽。她每一步踏出,都引得大地轰鸣,树木如同草芥般被碾倒。其存在本身,就散发着一种蛮荒、古老而强大的气息,令人心生敬畏与恐惧。
“这……这是何物?!”柳如烟失声惊呼,美眸中满是不可思议。巨人的传说他们有所耳闻,但亲眼所见,带来的冲击力无与伦比。
赵铁山脸色凝重至极,他迅速从储物袋中取出那五枚已经黯淡的弟子木牌。他将木牌对着下方那巨大的倩影,催动秘法。
嗡……
只见五枚木牌上,原本彻底熄灭的魂火残迹,竟然微弱地、一闪一闪地亮了起来!虽然光芒黯淡,仿佛随时会再次湮灭,但这确凿无疑地表明——下方那个女巨人身上,残留着被其吞噬的赵干等五名弟子的灵力波动!
“是她!没错!”赵铁山的声音因愤怒而有些沙哑,眼中杀机暴涨,“就是这个妖孽,害了干儿他们!”
两人强压着立刻冲下去拼命的冲动,身为金丹修士的理智让他们选择了谨慎。他们收敛气息,在高空云层中潜伏,悄悄跟随了李雪雪一段距离,仔细观察。
“奇怪……”柳如烟蹙眉低语,“她的灵力波动……似乎只有练气期圆满的层次?虽然这气息凝实厚重,远超寻常练气,但确确实实未入筑基之门。”
赵铁山也感应到了,他沉声道:“确实只有练气圆满。但其肉身气血之磅礴,体魄之强健,远超我等认知!恐怕这才是她真正的依仗。不过,既然灵力境界如此低微,你我联手,未必没有机会!”
确认了这一点,两人心中稍定。一个练气期,哪怕体型再巨大,面对两位金丹修士的狙杀,理论上绝无生还之理!
“动手!”赵铁山眼中寒光一闪,传音道,“如烟,你身法灵活,去吸引她的注意力,缠住她!我蓄力‘流云破虚指’,务求一击必杀,为干儿他们报仇!”
“好!”柳如烟毫不犹豫,体内金丹初期的灵力轰然爆发,脚下玉如意状的飞行法器绽放出璀璨光华,如同离弦之箭,从云层中俯冲而下,直扑李雪雪!
李雪雪正悠然前行,盘算着吞噬村落能带来多少提升,忽然心生警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从侧上方传来!她猛地抬头,只见一道流光以惊人的速度向她袭来,速度快到她几乎来不及做出完整防御!
(李雪雪内心,瞬间惊怒)什么人?!竟敢偷袭我!
她下意识地抬起巨大的手臂,交叉护在身前和面门。
“轰!轰!轰!轰!”
柳如烟人未至,攻击已如狂风暴雨般倾泻而下!她深知巨人力量恐怖,绝不近身,而是驾驭玉如意化作一道难以捕捉的流光,围绕着李雪雪庞大的身躯极速飞旋。同时,双手法诀连变,一道道强大的金丹期法术如同不要钱般砸向李雪雪!
流云剑气! 青色剑气凝练如实质,切割空气,发出尖锐呼啸,斩在李雪雪的手臂、肩颈处,留下道道白痕,虽未破防,但那蕴含的锋锐剑意和冲击力,竟让李雪雪庞大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数步!
癸水神雷! 湛蓝色的雷球凭空出现,轰然炸开,强大的电流瞬间窜遍李雪雪体表,让她身体一阵麻痹,动作都迟缓了半分!
焚炎咒! 炽热的火焰风暴席卷而来,虽然无法引燃李雪雪那坚韧的肌肤,但高温灼烧带来的刺痛感清晰无比!
(李雪雪内心,又惊又怒)这力量……远超之前那些虫子!而且速度太快了!
她怒吼着,巨大的手掌带着呼啸的风声,一次次抓向那道烦人的流光。但柳如烟的身法太过灵动,如同穿花蝴蝶,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李雪雪的攻击只能拍碎空气,将周围的树木山石打得粉碎,却始终碰不到柳如烟分毫。她就像一头被蜂群骚扰的雄狮,空有力量却无处发泄,只能被动承受着连绵不断的攻击,身上虽无重伤,但细密的疼痛和不断后退的窘迫让她怒火中烧。
(柳如烟内心,愈发沉重)好可怕的防御!我的攻击竟然只能勉强撼动她,无法造成有效伤害!此獠绝不能留!
就在李雪雪被柳如烟彻底激怒,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之时——
一直潜伏在云层之上,蓄力已久的赵铁山,动了!
他周身灵力澎湃,衣袍猎猎作响,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凝聚在了右手食指之上。那食指变得晶莹剔透,仿佛由最纯粹的灵玉雕琢而成,指尖一点极致的白光在疯狂压缩、凝聚,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毁灭性波动!
流云宗秘传绝学——流云破虚指!凝聚全身大半灵力于一指,洞穿虚空,威力足以重创甚至秒杀同阶金丹!
“妖孽!受死!”赵铁山一声暴喝,如同九天雷落!他身形化作一道璀璨流光,从天而降,那凝聚了恐怖力量的食指,如同坠落的星辰,直指李雪雪的后心要害!这一击,速度快到极致,锁定气息,避无可避!
(赵铁山内心,杀意沸腾)这一指,为干儿,为死去的弟子们,报仇!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
一直紧紧抓着李雪雪发丝,在激烈战斗中吓得魂飞魄散、瑟瑟发抖的韩厉,用尽了毕生的勇气和力气,嘶声尖叫起来:
“主人!!小心背后!!致命一击!!!”
这声音微弱,但在李雪雪听来,却如同惊雷炸响!
(李雪雪内心,悚然一惊)背后?!还有敌人!
几乎是出于战斗本能,在赵铁山的“流云破虚指”即将触及她后心的前一刻,李雪雪猛地拧动腰肢,庞大的身躯以一个与她体型不符的、惊险到极点的速度,向侧面强行扭转!
“嗤——!”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白色指芒,擦着李雪雪的后背掠过!指芒所过之处,空间都泛起了细微的涟漪,她背后那坚韧的兽皮衣物瞬间化为飞灰,古铜色的肌肤上被犁开一道深可见骨的焦黑伤痕,鲜血瞬间涌出!
险之又险! 若非韩厉提醒,这一指若是正中后心,即便以李雪雪的巨人体魄,也绝对是非死即残!
而在拧身躲避的同时,李雪雪那因愤怒而反应更快的手臂,如同闪电般探出,正好抓向了因李雪雪突然闪避而有些措手不及、飞行轨迹出现了一丝凝滞的柳如烟!
“什么?!”柳如烟花容失色,她万万没想到李雪雪在那种情况下还能躲开道侣的必杀一击,更没想到对方的反击如此迅猛!
“啪!”
李雪雪巨大的手掌,这一次终于牢牢地将柳如烟攥在了掌心!金丹修士的护体灵光在她掌中疯狂闪烁,却如同脆弱的水泡,被那绝对的力量寸寸压碎!
“如烟!!”赵铁山眼见道侣被擒,目眦欲裂,惊怒交加!他因施展秘术而灵力耗损过大,气息一阵紊乱。
李雪雪低头看着掌心中那个还在拼命挣扎、散发着诱人灵力气息的“小虫子”,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玩味的弧度。她没有立刻捏死她,而是将柳如烟举到嘴边,然后,在赵铁山和柳如烟绝望的目光中,张开嘴,精准地……将柳如烟的左臂,齐肩咬了下来!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响起。
“啊——!!”柳如烟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断臂处鲜血喷涌,剧痛让她几乎昏厥。
李雪雪仿佛在品尝餐前小点,将那条手臂在口中咀嚼了几下,感受着那蕴含的精纯金丹灵力和血肉精华,满意地咽了下去。虽然量少,但质量远非之前那些修士可比。
“妖孽!我跟你拼了!!”赵铁山看到道侣受此酷刑,彻底疯狂了!他不顾自身灵力消耗与反噬,双手急速结印,周身散发出一种玄奥而决绝的气息!
“流云封禁术·双臂锢灵!”
他燃烧部分金丹本源,施展出流云宗另一种代价巨大的秘术!两道如同流云般的淡灰色锁链自他手中射出,无视空间距离,瞬间缠绕上了李雪雪的两条手臂!
李雪雪正准备将剩下的柳如烟整个吞下,却突然感觉双臂一麻,紧接着仿佛失去了知觉,变得沉重无比,不再受她控制,软软地耷拉了下来!手中的柳如烟也差点掉落。
(李雪雪内心,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惊讶)这是什么法术?!我的手臂……动不了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心中一凛。
而赵铁山在施展完这封印秘术后,本就灵力大损的他,气息瞬间萎靡,眼前一黑,竟在半空中晕厥了一刹那,身体向下坠去!
就是这一刹那的破绽!
李雪雪虽然双臂被封印,但她的双腿还能动!
盛怒之下,她抬起那只穿着兽皮靴的玉足,如同踢皮球一般,带着碾碎山岳的力量,狠狠地踹向了正在下坠的赵铁山!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赵铁山如同被陨石击中,胸骨瞬间不知断裂了多少根,鲜血狂喷,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数百米外的一座小山的山壁上,嵌入其中,碎石纷飞,直接陷入了深度昏迷。
“铁山!!”断臂的柳如烟看到道侣惨状,心如刀绞,悲呼出声。强烈的悲痛与求生欲让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她忍着剧痛,用仅存的右手掐诀,一道柔和的推力法术作用在李雪雪那被封印、耷拉着的手掌上,将自己弹射了出去,脱离了掌控。
而就在她落地的瞬间,暴怒的李雪雪另一只玉足已然抬起,如同天柱倾塌,带着毁灭一切的杀意,朝着镶嵌在山壁中、昏迷不醒的赵铁山,狠狠踩踏下去!她要将他碾成肉泥!
“不!!”柳如烟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再次施展法术,一道土墙瞬间在赵铁山身前隆起,同时一股推力将他往侧面推开了少许距离。
“轰隆——!!!”
李雪雪的巨足悍然踩下!土墙如同纸糊般粉碎,整个小山头都被踩得塌陷下去!虽然因为柳如烟的拼死一推,赵铁山没有被踩中要害,但他的一条左腿,从膝盖以下,被李雪雪的足边缘直接碾碎,化为了血肉模糊的一团!
“呃啊——!!”剧烈的疼痛让昏迷的赵铁山瞬间清醒过来,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铁山!!”柳如烟扑到赵铁山身边,看着他惨烈的模样,泪如雨下。
赵铁山强忍着钻心的剧痛,看着道侣断臂、自身残废的惨状,又看向那个如同魔神般屹立、虽然双臂被封印但依旧杀意滔天的女巨人,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与决绝。他与柳如烟对视一眼,两人瞬间明白了彼此的心意——不拼,今日必死无疑!
“流云封禁术·残躯献祭,一腿锢灵!”
两人同时喷出一口本命精血,以燃烧生命和修为根基为代价,再次施展封印秘术!这一次,目标锁定了李雪雪仅剩的、还能自由活动的右腿!
一道比之前更加凝实、带着血色的灰色锁链射出,瞬间缠绕上了李雪雪的右腿踝关节!
李雪雪正想迈步追击,却感觉右腿一沉,仿佛陷入了泥沼,动作变得极其艰难,几乎难以抬起!
(李雪雪内心,终于升起一丝恐慌)不好!我的腿!
与此同时,赵铁山和柳如烟强提最后一口灵力,施展出两人最强的合击之术——“流云双极破”!一青一蓝两道纠缠的光柱,蕴含着他们最后的希望与力量,轰向了行动受限的李雪雪!
“轰——!!!”
光柱狠狠撞在李雪雪的胸膛之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庞大的身躯再次踉跄后退,胸口一阵气血翻涌,那被“流云破虚指”擦过的伤口更是崩裂,鲜血染红了更大片的肌肤。她闷哼一声,受了不轻的内伤。
此刻,战场形势惨烈到了极点。
李雪雪,双臂被封印,耷拉无力;左腿被封印,难以移动;只有脑袋和右腿(行动也大大受限)还能勉强活动。她庞大的身躯上伤痕累累,内息紊乱。
而赵铁山和柳如烟夫妇,更是凄惨。赵铁山胸骨尽碎,左腿被碾碎,昏迷后痛醒,气息奄奄;柳如烟断去一臂,灵力耗尽,本源受损。两人都已是强弩之末,濒临死亡。
柳如烟搀扶起几乎无法站立的赵铁山,看着那个虽然受创、但依旧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女巨人,知道再也无力为弟子报仇,甚至自身难保。
“走!”她嘶哑地喊了一声,燃烧最后一丝生命力,催动起一道黯淡的遁光,包裹住两人,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朝着流云宗的方向逃离,速度远不及来时,但求生的欲望支撑着他们。
李雪雪看着两人逃离的方向,心中又急又怒。她尝试移动,但一臂一腿被彻底封印,另一条腿也行动艰难,根本无法有效追击。
(李雪雪内心,冰冷而清晰)不能让她们逃了!她们一旦回去,我的存在必将暴露!流云宗……还有那什么昊天道宗……届时金丹齐出,甚至元婴老祖亲临……我必死无疑!
她巨大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断。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回到那个让她感到亲切的巨人遗迹中去!那里,或许能找到解除封印的方法,或者……有其他转机!
她不再犹豫,拖着完全不能动的左臂和几乎不能动的右腿,依靠着那条被封印、行动极其艰难的右腿,一瘸一拐,以一种无比狼狈和艰难的姿势,迈着沉重而缓慢的步伐,朝着来时巨人遗迹的方向,艰难地挪动而去。
每一下挪动,都牵扯着身上的伤口,带来阵阵剧痛。但她咬紧牙关,眼中燃烧着不甘与怨毒的火焰。
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以双方两败俱伤、惨烈收场。然而,仇恨的种子已经深深种下,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李雪雪的存在,再也无法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