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的骚动尚未完全平息,如同巨石投入平静湖面后荡漾开的余波。几个被惊醒的女生穿着各式睡衣,如同从巢穴中探出头的慵懒巨兽,聚在走廊灯下,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刚才那转瞬即逝的“贼影”和体育生赵雪那场虎头蛇尾的追逐。她们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被放大,形成嗡嗡的回响;她们穿着拖鞋或赤足踩在地板上的“啪嗒”声,对躲在角落的楚月和陈默而言,不亚于近距离响起的沉闷鼓点,每一次都敲击在他们紧绷的神经上。
楚月紧紧将陈默护在怀里,仿佛他是世间最易碎的珍宝。她背靠着冰冷坚硬、布满细微颗粒感的墙壁,将自己蜷缩成一团,隐藏在门框投下的狭窄阴影里,恨不得能与墙壁融为一体。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生怕这微小的震动也会引来那些“巨人”的注意。而被楚月小心翼翼搂在胸前的陈默,他的整个世界几乎都被楚月温软而富有弹性的肌肤触感所占据,脸颊深陷在那片令人安心的柔软之中,鼻尖萦绕着她身上那淡淡的、如同雪后初霁般清冽又带着一丝暖意的体香,这气息是他在这恐怖巨人世界里唯一的镇静剂。
(陈默内心) (沉溺与警醒)太温暖了…像陷在最柔软的云朵里,要是能一直这样,忘记外界的危险该多好…不!陈默,清醒点!楚月还需要你保护!
他强行掐灭内心那丝贪恋安逸的念头,集中起所有精神,像最精密的雷达般感知着外界的每一丝动静。
(楚月内心) (极致的紧张与母性的守护)好吵…她们就像移动的山峦…绝对,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陈默…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中,他们倚靠的那扇宿舍门,突然毫无征兆地从里面被拉开了!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
一道巨大的、带着体温和睡意的阴影瞬间将他们完全笼罩!一个穿着浅粉色宽松睡裙的女生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她显然也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秀气的脸上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朦胧。她似乎没完全清醒,一边用手背挡着嘴打哈欠,一边自然而然地迈出了步子——一只巨大的、白皙如玉的赤足,带着刚从被窝里带出的温热湿气,如同从天而降的粉白色小型登陆艇,朝着楚月蜷缩的角落径直踩了下来!那足底细腻的纹理,微微弓起的优美足弓,以及圆润泛着淡淡粉色的脚趾,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构成了一幅充满生命压迫感的巨物景象!
“小心!”陈默在楚月怀中发出了一声几乎破音的尖锐警示!
楚月的反应快到了极致!她抱着陈默,凭借缩小后相对增强的爆发力,猛地向旁边全力一滚!那只带着体温和重量的巨大脚掌,几乎是擦着楚月的裙摆和发梢落下,“噗”一声沉闷地踩在了她刚才所在的位置。脚掌落地瞬间带来的微弱震动透过地板传来,楚月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足底压下时排开空气产生的风压,以及皮肤与粗糙地面接触时那细微的摩擦声响。生死,真的只在毫厘之间!
穿睡裙女生她迷迷糊糊地,只觉得脚下好像蹭到了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东西,触感有点像踩到了一团软软的线头或者小纸团?痒痒的,但完全没引起她的任何警觉。她的注意力已经被走廊对面正聊得热火朝天的几个女生身影完全吸引了过去,那是她的好友。她一边嘟囔着“吵死了…”,一边趿拉着拖鞋,慵懒地朝那边走去。
楚月惊魂未定地仰望着那只刚刚差点终结她生命的巨大赤足抬起、迈步,楚月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那脚掌对她而言如同一个温暖的、会移动的平台。她看着女生走向好友,听着她们开始交谈,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陈默的急促提示下瞬间成型。
“月月,快!爬到她的拖鞋上去!”陈默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楚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她看准女生停下脚步,与好友专注交谈的时机,如同最灵巧的攀岩者,抱着陈默,敏捷而无声地爬上了那只柔软的、带着女生体温和淡淡沐浴露香气的室内拖鞋的鞋面。对于身高超过一米六的女生来说,这增加的几十克重量简直轻如鸿毛,加上她尚未完全驱散的睡意和对与好友八卦的全身心投入,她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柔软的拖鞋鞋面上,多了一个紧紧趴伏着的、20cm高的“乘客”和一个1.1cm的“挂件”。
(陈默内心) (策略成功的庆幸与自嘲)果然,灯下黑!我们这些“微尘”,在这些巨人无意识的举动间寻求生机…真是讽刺。
正如陈默所料,女生与好友聊了几句关于“好像进贼了”、“赵雪在追,没追上”、“吓死人了”之类的话题后,便带着获取到的零星信息和被打扰的不满,各自返回宿舍。穿着睡裙的女生也慵懒地转身,她的拖鞋,如同一条忠实的摆渡船,载着紧紧依附其上的楚月和陈默,平稳而“舒适”地向着楚月宿舍的方向移动。
当“坐骑”女生拖着步子,慢悠悠地走到楚月宿舍门口附近时,楚月看准她抬手掩口打哈欠、注意力最分散的瞬间,抱着陈默,悄无声息地从拖鞋边缘滑落,再次隐没在宿舍门旁的阴影里,心脏仍在后怕地狂跳。
他们成功借助“巨人之力”回到了原点。但喜悦还未持续一秒,就被现实浇灭——宿舍厚重的木门紧紧关闭着,而且几乎就在他们落地的同时,从里面传来了清晰而令人绝望的金属撞击声“咔哒”!门被从里面反锁了!
(楚月内心) (瞬间的无力感)锁了…进不去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回来…
“别急,”陈默感受到她的沮丧,立刻出声安抚,他的声音虽然小,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你在这里等着,保持绝对安静。我从门缝爬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楚月担忧地看着他渺小的身影,那扇门对她而言都如同天堑,对他更是庞然大物:“太危险了!里面…”
“放心,”陈默打断她,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我这个体型,现在反而是优势。”
他走到门边,那门板与水泥地面之间,有一道对于人类来说可以忽略不计、但对于他而言却堪称“隧道”的缝隙。他像一道滑溜的影子,轻易地就钻了进去,消失在楚月的视野中。
(宿舍内视角)
陈默潜入宿舍,里面只亮着一盏赵雪床头的小夜灯,散发着昏黄朦胧的光晕。他听到四个女孩都在上铺,声音从不同的方位传来。
“吓死我了!那个贼到底长什么样你看清了吗?”这是林菲菲心有余悸的声音,还带着点颤抖。
“黑灯瞎火的,就看到个黑影,个子挺高,力气真不小!”赵雪洪亮地回答,语气里带着追丢猎物的懊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居然让他从窗户跳下去跑了,真是活见鬼了!楼下啥也没有!”
“我的娃娃…他为什么只抢我的娃娃?”苏晓梦带着哭腔,紧紧抱着被子,声音闷闷的,“我那么喜欢它…”
“也许…不完全是冲着娃娃来的?”柳诗雨轻柔的声音响起,带着她特有的敏感和一丝疑虑,但她的猜测很快被其他人更热烈的讨论所淹没。
陈默无心细听她们的恐惧与猜测,他像一道微小的影子,凭借对宿舍布局的熟悉,在桌椅腿和地面杂物的阴影中快速穿行,迅速移动到窗边。他仔细观察,发现宿舍的主窗户紧闭着,插销牢牢扣住。但是!他的目光很快锁定在与宿舍门同侧、通往楼道方向的那个用于通风的小气窗上!那扇小气窗,可能是因为之前有人开窗通风忘记关严,也可能是因为刚才的混乱无人留意,此刻竟然虚掩着一条足以让他通过的缝隙!而更关键的是,那个气窗的位置,正好就在李冰冰上铺床头的正上方!
(陈默内心) (绝处逢生的狂喜)天无绝人之路!有办法了!
他强压下激动,立刻原路返回,像一只敏捷的跳蚤,再次从门缝钻出,回到了正焦急等待、几乎要望眼欲穿的楚月身边。
“有路!”陈默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我们可以从楼道的窗户爬出去,然后通过那个没关严的通风气窗,直接爬回李冰冰的床上!”
楚月眼中瞬间迸发出希望的光芒,仿佛黑暗中看到了指引的灯塔:“真的?太好了!陈默,你真是太厉害了!总是能有办法!”她忍不住轻声夸奖,巨大的喜悦让她低下头,用自己温软的脸颊无比爱怜地蹭了蹭陈默那微小的、却充满了智慧与勇气的身躯。
计划已定,两人立刻行动。他们沿着冰冷的墙根,如同两个谨慎的斥候,躲避着偶尔开门出来上厕所或倒水女生那巨大的身影和随意扫视的目光,有惊无险地来到了楼道尽头的窗户前。幸好这扇窗户为了方便通风,设计得比宿舍内窗户要低矮一些,而且窗台相对宽阔。
楚月先将陈默稳稳地放在布满灰尘的窗台上,然后自己费力地攀爬上去。夜风立刻从敞开的窗口灌入,带着夜晚的凉意,吹得她长发飞舞,裙摆猎猎作响。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楼下,路灯如同遥远的、昏黄的瞳孔,地面隐藏在深邃的黑暗中,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恐高感瞬间攫住了她。
楚月脚下的窗台宽度不足她身长的两倍,边缘之外就是令人心惊胆战的虚空。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高空的寒意;每一次移动,都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保持平衡,生怕一阵突如其来的侧风就把自己像一片叶子般吹落,坠入那无底的深渊。
“别怕,眼睛看着前面,跟着我。”陈默在她前方引路,他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却异常坚定。他们沿着窗台外侧那仅有几厘米宽的、布满锈迹和灰尘的金属边缘,如同行走在万丈深渊之上的钢丝,将身体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一寸一寸地、极其缓慢地向宿舍通风气窗的方向挪动。这段短短不足两米的路程,对他们而言,不亚于一场对意志、勇气和平衡能力的终极考验。下方偶尔传来的模糊人声或是远处车辆的鸣笛,都让他们精神紧绷。
终于,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们抵达了那个虚掩的气窗外。陈默率先从那道缝隙中钻了进去,然后回身,伸出小手,紧紧抓住楚月递过来的手指,用自己微小的身体作为支点,奋力地将她往里面拉。楚月20cm的身材通过这道缝隙有些勉强,她不得不尽量收缩身体,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往里挤,衣物与窗框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让她心惊肉跳。
当楚月整个身体终于完全挤进气窗,跌落在李冰冰上铺那熟悉的、柔软的床铺上时,两人都情不自禁地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种回到临时据点的、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如同暖流般席卷全身。
经过这一夜接连不断的惊心动魄、生死时速,极度的精神紧张和体力透支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只有深入骨髓的疲惫。他们甚至顾不上拍打身上的灰尘,也顾不上观察宿舍内其他四位女孩是否已经睡熟,就凭借着记忆和本能,一头钻进了李冰冰枕头下方那熟悉而柔软的黑暗空间里。
枕下充斥着棉絮、织物以及李冰冰发丝残留的淡淡香气。依偎在这片狭小却感觉无比安全的黑暗里,听着不远处上铺传来室友们逐渐低下去、最终化为均匀呼吸声的交谈,感受着彼此紧贴的身体传来的温度和心跳,一种巨大的、劫后余生的安全感如同厚厚的茧,将他们温柔地包裹。
紧张的精神一旦彻底放松,沉重的眼皮便再也支撑不住。楚月用手臂自然而然地环抱住微小的陈默,仿佛他是她最珍贵的抱枕;陈默则安心地蜷缩在她温暖的怀抱里,鼻尖依旧是她令人安心的气息。两人几乎在瞬间就被疲惫的浪潮淹没,陷入了无比深沉、无梦的睡眠之中。
窗外,夜色依旧浓重如墨,遥远的天际线隐约透出一丝微光。宿舍内,喧嚣彻底平息,只剩下女孩们平稳的呼吸声。而对于这两个在巨人世界里艰难求存、相依为命的渺小恋人来说,这个充满危机、曲折与偶然幸运的漫长夜晚,终于暂时画上了一个休止符。然而,黎明即将到来,阳光会照亮一切,等待着他们的明天,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又将会是怎样的未知与挑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