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如亲手引导白鹭至马厩,担心其他马匹欺生,特意为它单独划分了一处位置。
待白鹭吃得心满意足后,苏晏如方才返回后院。
她原以为会和大圆共住一室,不料引路者却将她引领至一间独室,而大圆被指往的是集体宿舍。
大圆对此并不介意,背着他的硕大黑箱便去了。
苏晏如细心叮嘱大圆两句,务必与同住人和睦共处,随即转身进入自己的小屋。
虽然房间不宽敞,但能独享一室,已是无上奢侈。
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打算稍作休息后再觅食,不料刚一躺下,便有人敲响门扉。
“谁在门外?”
“是我。”
声音带着几分不耐。
苏晏如猛地坐起,开启房门,只见沈述白面色阴沉地站在门槛外。
他身着整洁衣裳,发丝微湿,显然是沐浴完毕。
苏晏如对照自己,一路风尘仆仆,发丝蓬乱,不由得心生感慨:自己竟不如一位男子来得精致。
沈述白径自踏入房内,轻巧地关上了门。
苏晏如见状,不禁扬了扬眉梢,半是玩笑地说:“大人,这样做似乎不太妥当吧?两个男子独处一室,恐怕会引人非议。”
沈述白眼角微跳,旋即转身猛地拉开房门,一声“嘭”的响动,门板撞击墙壁。
苏晏如眨了眨眼,轻声道:“大人,不必对门发泄怒气。”
“我并未动怒。”
苏晏如望着他阴沉的面容,轻轻点头:“嗯,大人并未生气。”
沈述白胸部微微起伏,嘴角微动,终于咬紧牙关,沉声吩咐:“整理一下行装,随我外出。”
话音刚落,他便迈步向外走去,留下一句:“我在外面候着。”
苏晏如轻撇朱唇,轻轻带上房门,快速地抹了把脸,换上了一套新装,随即推门而出。
夜幕已完全降临,苏晏如瞥见门外有两道身影,误以为是沈述白与尘风。
她轻扣上门,缓步前行,轻声说道:“我们出发吧……”
待走到近前,方才辨识出,原来是沈述白与大圆。
两人彼此对峙,目光中满是剑拔弩张的气势。
苏晏如走上前,轻挥手在他们中间晃了晃:“你们这是大眼瞪小眼的做什么?比试谁的眼神更锐利吗?”
大圆酸涩的双眼眨了眨,转头望向苏晏如,立刻换上了一副截然不同的表情:“他偷窥你换衣!”
苏晏如微怔,回首望向自己的房间,想起刚才屋内烛光摇曳,自己换衣的轮廓透过门扇映射出来,确实清晰可见。
苏晏如唇角微抽,目光转向沈述白。
沈述白竟然有些尴尬地将头扭向一边,只留给苏晏如一个侧耳和半片后脑,口中却坚持:“没有的事。”
沈述白的声音闷闷的。
如果天没那么黑,或者苏晏如离他近一点,就能看到他耳朵有点发红。
“他就是偷看了!他一直盯着你房间看。”大圆还在告状。
沈述白瞪向他:“我是不小心看到的,那你呢?”
“我……”大圆一下子没话说了,脸上的凶相也慢慢消失,哼了一声说:“我又不是没看过。”
沈述白愣了一下,看看苏晏如,又看看大圆,脸色更难看了:“你们……真是不知羞耻!”(哈哈哈,沈指挥使想歪了(????)?)
这话是对苏晏如说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看都不想再看苏晏如一眼,觉得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苏晏如眼角直抽,抬手就拍了大圆脑袋一巴掌:“你瞎说什么?你什么时候看过了?皮痒了是吧?”
大圆摸着脑袋,委屈巴巴地看着苏晏如,凶神恶煞的形象全没了:“就是有一次你给我们讲课,外面那件衣服破了,当着我们的面换了一件啊。”
他当然看过她换外衣,虽然只是外套。
苏晏如又想打他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身边怎么就没个正常人呢!
苏晏如匆匆追出门去,只见沈述白并未远离。
她暗忖,沈述白交付的任务必定非同小可,否则也不会在这夜色中等待于庭院之外。
借着皎洁的月色,苏晏如端详了沈述白的面庞,神色较之先前略见好转。
“大人,夜已深,我们这是前往何方?我晚饭还没吃呢。”
沈述白冷冷地瞥她一眼,随即举步前行:“跟上,不该问的切勿多问。”
苏晏如微微嘟囔着,却依旧紧随其后。
锦衣卫百户所的后门处,尘风已经备好两匹骏马等候多时。
沈述白牵过一匹,尘风则将另一匹交予苏晏如。
苏晏如跃上马背,与沈述白一同离开县城。
一路颠簸约莫一个时辰,他们在开封府城门前驻足。
沈述白向守城士兵亮出了锦衣卫的令牌,两人顺畅地入城。
穿过繁华的中心大道,转过几道弯,他们进入了一条幽深的巷子。
巷内铺设有石板,马蹄踏过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在夜幕中显得尤为清晰。
沿着巷口直至巷中,沈述白终于勒马停下,两人便一同下了马。
眼前是一户气派的人家,主门上悬挂的牌匾刻着“沈府”两个大字。
沈述白轻扣门环,须臾,一位年轻的小厮应声而出,打开了门扉。
在门口灯笼的映射下,小厮辨认出是沈述白,脸上随即绽放出欢快的笑容:“原来是大人归来!”
“义父已经安歇了吗?”沈述白的声音平和而温和,就连苏晏如也能感受到他卸下了不少疲惫。
“尚未,大人请速速进府。”
二人牵着马步入府内,小厮熟练地系好马匹,引领他们穿过庭院,直至后院。
跨过拱门,苏晏如便见天井中一位满头银丝的老爷子正在挥洒剑式。
老爷子着一身宽松的白袍,正悠然自得地舞动着太极剑。
小厮引他们至此便退下了。
老爷子似乎并未察觉他们的到来,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剑舞之中。
沈述白并未打扰,直至老爷子收剑归鞘,他才趋前接过老爷子手中的剑。
“您怎么在这个时辰练剑呢?”
“年老习惯,夜间若不活动筋骨,便难以安眠。你今日为何有空至此?莫非是附近公干?”老爷子面容和蔼,笑语盈盈,透出一片慈祥。
“我带了一位朋友来见您。”说罢,沈述白侧身一旁,让老爷子的目光落在苏晏如身上。
老爷子看着她和颜悦色地说道:“哈,我还在纳闷尘风怎么身高缩减,原来是位年轻姑娘。”
苏晏如嘴角微微一扯:“您的眼神真是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