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慈妩合上门退了出来，看见浣星泰然自若品茶的的样子，心里有些发怵。
“说吧，”浣星指尖扣了扣石桌，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偷摸着跑上天界，都做了些什么好事啊？若我没记错，这应渊，该是天界四大帝君之首的东极青离帝君吧。”
慈妩原本悬着心，以为要挨训，见母亲只问这个，稍稍松了口气。
她低着头，绞着手指，含糊地大致说了说自己在天界的“游历”。
如何看热闹，如何“拿”了些小玩意儿又还了回去，如何与应渊相识……只挑了些无关紧要的说。
浣星静静听着，末了，点了点头：“嗯，尚可，没给你老娘我捅出大篓子。”
慈妩立刻松了口气，脸上绽开讨好的笑容，蹭到浣星身边：“娘亲，你这次出关，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再闭关了？”
“嗯，”浣星唇角微扬，语气傲然，“此次闭关顺利，我已稳固准圣境界，无需再长时间闭关清修。”
“太好了！”
慈妩眼睛一亮，正要欢呼，心中突然一悸，眼前红光大盛。
那流光迅速凝聚，化作一颗通体血红的菩提子，“啪嗒”一声落在石桌上。
“这是我的分身，不好！”
慈妩捻起菩提，脸色一变，催动灵力。
下一瞬，菩提子投射出光影——正是分身和慈妩分开后，跟踪监视桓钦所看到的画面。
……
光影消散，院内陷入寂静。
浣星盯着那消散的光点，若有所思。
慈妩缓缓转头，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手指无意识的揪紧了衣角，眼底铺满了浓重的忧虑。
-
最后一点天光躲进山后，屋里的影子被拉得细长，转眼就融入了夜色。
应渊躺在床榻上，睫毛颤动几下，缓缓掀开。
眼前没有光，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火辣辣的痛楚从眼眶深处蔓延开来，灼烧着他的神经。
他闷哼一声，下意识想抬手，却发现四肢沉重得如同灌满了寒铁。
“别动。”清脆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是他熟悉的声音。
紧接着，他被揽进了一个纤细却温暖的怀抱里，鼻息间充斥着温暖的香气。
微凉的指尖轻轻按住他的太阳穴，温和的灵力随着按摩一点点抚平眼睛里的灼痛。
“你眼睛的毒还没清干净，身上的伤也需要静养。”
应渊抓住她的手腕，掌心滚烫。
“阿妩？”他声音沙哑得厉害，视线没有焦点地扫过周围，额角抵着她的下巴。
“我在。”慈妩凑近些，小心避开他眼部的伤。
“这是何处？战事……”
他挣扎着想坐起，却又无力的瘫回她怀里，颈间渗出冷汗。
“你别怕，”慈妩按住他的肩，不让他再乱动，用沾湿的软布擦拭他的脖颈，“我们在菩提谷，这里很安全，你安心养伤就好。战事……已经结束了。”
她声音低了下去，避开他“看”来的方向。
“结束了？”应渊敏锐地捕捉到她语气中的异样，空洞的眼睛执拗地“望”着她，“天界……伤亡如何？”
慈妩抿紧嘴唇，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枚血玉菩提在她袖中发烫，其中记录的内容，是应渊所不能承受的。
“阿妩？”慈妩的沉默让他不安，一种不祥感骤然袭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慈妩看着他苍白脸上因急切而涌上的异常潮红，心头一紧，连忙扶住他颤抖的肩膀。
“你别急，别急……”她抿了抿唇，知道瞒不住，也无法隐瞒。
她摊开掌心，那颗血色菩提静静躺着她的手心，流转着血色的光轮。
“你我分开后，我心中思虑，就远远跟着你们一起去了仙魔大战的战场，观战时，我发现桓钦的行动令我有些不解，所以在我带你离开前，捏了分身暗中跟着他。”
她的声音渐渐低迷，无意识的颤着：“这是分身带回来的……它记录了一些东西，被冲散前，就只传回了这个。”
应渊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到她声音里的凝重，亦能感知到菩提上残留的仙灵之力。
那气息，他再熟悉不过。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颗温润却又冰凉的物体。
慈妩握紧他微颤的手，引导着他的指尖轻轻点在那颗血玉菩提之上。
“阿渊，用神识感知。”
应渊颤抖着将神识沉入，画面汹涌扑来。
玄襄用楮墨召唤出魔相，剩下的天兵、三大帝君和北溟仙君皆被吸入魔相，全军覆没，而这一切都有桓钦推波助澜的身影。
他吸干了三大帝君以及北溟仙君的仙灵，又回到天界偷袭了帝尊……最后，桓钦在吸收完帝尊的仙灵后化成了他的模样。
画面在“帝尊”脸上挂着邪肆的笑后，像是终于支撑不住，忽的消散。
“噗——”
应渊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衣襟，身体剧烈颤抖，空洞的眼中竟流下血泪。
“桓！钦！”
他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支撑身体的力气瞬间被抽空，向一旁栽倒。
“阿渊！”
慈妩慌忙抱住他，用袖子擦拭他唇边和眼下的血渍，声音带着哭腔。
浣星上前，掌心对着应渊的印堂，渡入精纯的灵力，稳住他溃散的心神。
“他这是急火攻心，导致毒素沸腾，”她眉头紧锁，对慈妩道，“按住他，别让他乱动。”
闻声，慈妩紧紧抱着应渊，感觉他滚烫的眼泪混着血水浸湿她的衣襟。
他在她怀中蜷缩起来，像是承受着千刀万剐的剧痛，牙关紧咬，发出压抑、破碎的喘息。
“为什么……”他嘶哑地问，不知是在问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会是他。
浣星看着这一幕，缓缓垂下眼眸。
她收回灵力，对应渊道：“真相已然如此，你现在要做的，是活下去，养好伤。否则，你现在想做的，都做不了。”
应渊的身体仍在颤抖，但听到这句话，他慢慢停止了挣扎，将脸深深的埋进慈妩的颈窝，汲取着温暖。
慈妩掌心不停的顺着他因为中毒，而变得雪白的发：“阿渊……”
他攥紧了拳，指甲陷进皮肉。
桓、钦……
浣星目光扫过应渊苍白，但难掩锋锐的侧脸：“你昏迷时，我探了你的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