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云隐山的路上,李相夷仿佛彻底挣脱了束缚,对孟无忧的慕求坦荡又炽热,如同这初夏的阳光,毫不遮掩。
他会在每一日的晨起和入定时准备好温水布巾,更换好房内各处的驱虫香囊,给她置办好看的首饰衣裳。
会在两人漫步时,抢先一步拂开她面前垂下的枝条,指尖有意无意擦过她的臂膀。
会在她驻足看路边野花时,用轻巧的扬州慢内力,让一簇夜昙花在白日瞬间绽放,只为博她一笑。
会在她用沉烟转化相夷太剑招式遇到瓶颈时,贴着她一招一式的从头捋到尾,恰到好处的提出建议。
会在夜宿客栈时,“恰好”点了一桌子她爱吃的菜,然后托着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吃,仿佛那是天下第一等的美事。
孟无忧的心,早已被他这毫不掩饰的攻势搅得涟漪阵阵。
湖畔那句“三生有幸”虽被她打哈哈混了过去,但却像一颗种子,在他不懈的施肥浇水下悄然破土发芽,心中建起的高墙也一点点瓦解。
看着他因自己一个笑容而亮起来的眼睛,感受着他时而笨拙,时而老练的体贴,那份悸动再也无法忽视。
尤其这两日,李相夷就如同麦秆上的麦芽糖,不分黑夜白日的黏在她身上。
她看书,他也凑过来和她一同看。
她小憩,他就趴在一旁盯着她睡。
她修习,他就紧挨着她一起打坐。
她……
一连几天,孟无忧从不解到妥协,再到纵容,可某朵小莲花丝毫不满足,愈加过分。
终于,在一个月色溶溶的夜晚。
河岸旁篝火在夜风中摇曳,噼啪作响。
李相夷一剑舞完,安静地坐在她身边,给她讲起云隐山的趣事,讲他师父师娘,讲他年少时如何偷偷溜下山闯祸。
又讲起下山后他如何遇到一群志同道合的兄弟朋友,一起仗剑江湖,建立四顾门荡平江湖不平事……
他的声音低缓温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孟无忧就这么侧头倾听着,偶有搭话。
“无忧。”他忽然侧过头,篝火在他眼底跳跃,有水光闪烁,“……可不可以不离开,就算要离开,可不可以带上……”我。
李相夷的声音戛然而止,最后一个字仿佛被夜风揉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巨大的不安。
只要一想到无忧会撇下他,他再也见不到无忧,心脏就疼得滴血。
她说为什么他这几日如此反常,感情是怕她扔下他。
也不知他是如何得出的。
不过他此刻浓烈的情意,让她心中的高墙被因他而生的情愫撞得碎了一地。
孟无忧轻轻吸了一口气,慢慢伸出手,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和笃定,轻轻抚上了李相夷低垂的头顶。
掌心下的发丝柔软微凉,带着少年特有的清爽气息。
这个动作让李相夷猛地一颤,倏地抬起头,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和一丝微弱的希冀望进她的眼睛。
篝火的光在她脸上跳跃,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那双总是灵动狡黠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如水的温柔和清晰可见的心疼。
“小傻子,”孟无忧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却又无比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羽毛轻轻拂过李相夷紧绷的神经,“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开了?”
李相夷的瞳孔骤然放大,像是被巨大的惊喜瞬间击中,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孟无忧的手指滑落到他的脸颊,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拂去他眼角那点将落未落的湿意,动作珍重而怜惜。
“我不知你为何会这么想,但是……”她顿了顿,看着他那双瞬间被点亮、如同落入漫天星辰的眸子,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若想离开,肯定会带着你一起。”
“轰——”
巨大的狂喜如同烟花在李相夷脑中炸开,那灭顶的恐惧和不安瞬间被这巨大的喜悦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涌向四肢百骸,涌向那颗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真的?!”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巨大的狂喜,反手紧紧抓住了她抚在自己脸上的手,力道大得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