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写下想要说的话,装到信封里。
“花朝,差信使把这封信送到卢凌风手中,务必要快。”
疏影瞧着花朝疾步而去,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垂眸间若有所思。
躺在床榻之上,睡意却无,索性披上外衣去了荣华苑。
春兰正候在门口,低声道:“小姐。”
“春兰,祖母睡了吗?怎么只有你一人守着?”
“小姐,老主人刚歇下,先前家主夫人在里头陪老主人呢,刚走。费老先生在厨房教冬梅煎药。”
疏影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笑道:“费老先生爱吃鸡肉,好吃些酒,不可怠慢了他,但也要好好控制控制。那我就回了,好好照顾祖母。”
春兰想到这笑着称是。
荣华苑煎药的炉子换了三回,老费的针灸也从一日一次变成三日一次。
疏影立于廊下透过窗户看着老费给明显清醒了不少的老太太扎针。
“费先生,真是多谢您啦,否则我这剩下的日子怕是就要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了。”
“这都是缘分,今日这针扎完啊,老夫人就不会像以前那般浑浊了,但还是要注意平心静气,好生养着。”
老费悄悄瞥了一眼窗外,笑道:“毕竟好事将近,您还得抱抱曾孙啊。”
庾桐难得髓海清明,激动道:“可当真?”
老费想起从橘县走前一晚,两个人黏黏糊糊那个劲儿,可把他小老头臊死了,随即眯眼道:“当真!两个人感情我看着可好了,就这段时间,花朝那小丫头光是取信送信都跑了好几趟。”
“哈哈哈,好啊好啊,卢家小子我私底下去了解过,是个好的,若两人真的良缘缔结,我也算是对得起我那大儿子、大儿媳还有老头子了。”
说起这些,庾桐不禁眼角湿润,大房就这么一个独苗苗,还是中年得来的宝珠。
老大家没能享天伦之乐,小的没有爹娘庇护,哪怕一家人再怎么疼她,也总觉得亏欠了她。
如今能为她订一门好亲事,有个好的归处,也算是心有慰藉。
老费见这人要开始哭,忙打断道:“诶——老夫人切不可大喜大悲,要……”
“要心情平和,老身晓得,就是太高兴了。”庾桐笑得很开心,“囡囡,快进来。”
疏影见时隔四年,终又能笑得如此开怀的祖母,心中也雀跃得很,提着裙摆就绕过回廊进了屋。
“祖母~你还给我剥嫩核桃吗?”疏影依偎在她身旁,眷恋的捏着她的手。
“剥~我的囡囡只要想吃,祖母就给剥。”庾桐布满细纹的手轻轻覆上疏影的小脸儿,“我的囡囡确实瘦了……”
老费在一旁也不禁露出欣慰的笑,这不就是他当初拜入师门的初衷吗,随后如释重负般悄悄退了出去。
瞧了一圈不见人,嘀嘀咕咕道:“花朝那丫头不是说请我吃酒吗,人跑哪儿去了?”
说着摇摇晃晃的走了。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半月。
疏影看着卢凌风给她寄来的信,极其困惑。
别人做官三两年不见调动一回,这两人不到一年就换了四五回官职。
不是贬职就是降职,这指定有些说法,她都想冒大不韪去找个算命的给算算他俩的运道。
终究唇齿张合间,万语千言皆化作一声叹息随风而去。
“哟——囡囡这是怎了?好端端叹什么气啊?”
庾桐招手让人将托盘放好,打量她的眼角皱纹带着忧色:“可是卢凌风出什么事儿啦?”
“那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疏影默了默还是把他俩的坎坷说了出来。
庾桐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也正常,当时皇帝年轻时就在斗,何况现在呢。”
“且苏无名作为狄公弟子能力出众,为人正直,自然就成了争夺的对象。至于卢凌风那孩子——除了坎坷些,倒是不会有大事。”
疏影纳闷道:“祖母为何这么说?”
庾桐将茶盏搁在盏托上发出轻响,语气不疾不徐:“说起来,卢凌风也算是个皇亲国戚,他是公主的第一个孩子,从出生就被寄养在了宠念寺,也从来没告诉过他“她”是谁,后来被他的伯父趁公主不在认作亲生儿子带回了范阳卢氏,成了下一任家主继承人。”
“这事儿其实也算不得秘辛,可却也没多少人知道。”
疏影心中犹如翻起了惊涛骇浪,没想到卢凌风的身世也挺坎坷的。
“你小时候第一次见他时,他也才刚回卢家不过一年,也是那一次,你祖父和你范叔给你俩定了娃娃亲。”
“我原还在担心你俩这亲不知是否能成,结果我听老费说你们二人感情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此番他将去洛阳,你既放心不下,就去吧,都会等你回来。”
“好~”
疏影注视着老太太的眼睛清澈纯净,那双桃花眼仿佛绽开了千万朵粉桃。
-
宽敞大道上,两旁绿林中响着此起彼伏的鸟鸣。
“哎呀呀,到时候再见苏无名,我看他怎么克扣我的口粮,哼!”老费将那些银票贴身放好,坐在车缘上得瑟的晃腿,“不过,我这回去他怕是都认不得我了吧。”
“那肯定啊,不过费老你也还是紧紧肚子吧,都胖了。”
月夕在一旁添油加醋:“是啊费老。”
老费上一刻:嘿嘿嘿~
下一刻:“我哪里胖了,我没胖!”
“哈哈哈哈——”
……
六月的洛阳街头弥漫着花香,来往的姑娘装扮得绮丽夺目。
“小姐,我们这会儿去哪儿啊?”
花朝此刻的眼睛都要被洛阳的“花花世界”迷了眼去。
疏影瞧着也是好笑得很:“苏大哥既是洛州长史此刻应在长史府,我先去,你们三个好好去玩儿吧。”
月夕欲要拒绝却被疏影打断:“好啦,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这洛阳如此繁华,去转转也好,吃的玩的我报销。”
“小姐——”
“哎呀,月夕走吧走吧,我刚刚可听说这洛阳城有一处乾岁客栈,有很多好吃的。”
老费忽然冒出来句:“你啥时候听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花朝闻言脑袋一扬:“当然是因为姑娘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