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听雪庐内,纪清歌呈“大”字形瘫在柔软的床铺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全身的肌肉都在发出酸痛的抗议,尤其是两条胳膊,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这惨状,不仅仅是因为那五千次基础挥剑,更因为下午那场“惨无人道”的对练。画面回溯到几个时辰前,宗门后山那片专供弟子练习的场地……
“砰!”
又是一声轻响,纪清歌手中的木剑再次被一股巧劲挑飞,旋转着插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她本人则因为力道惯性,收势不及,踉跄几步,最后软绵绵地趴在了场地边缘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整张脸都埋进了臂弯里。
“唔……师姐……我不行了……真的练不动了……”她的声音从臂弯里闷闷地传出来,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撒娇的意味,“饶了我吧,师姐~好师姐~最美最善良的师姐~”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苏婉辞清冷绝尘的脸上。她持剑而立,身姿挺拔如青松,听着身后那家伙拖着长音、软绵绵的哀求,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不得不说,纪清歌这撒娇耍赖的功夫是越发精湛了,那一声声“师姐”叫得是百转千回,听得她……很是受用。
然而,想到不久前在练剑时,这家伙凑到自己耳边,呵着热气说“师姐好香”的画面,苏婉辞耳根似乎又隐隐有些发烫。当时她羞窘逃离,事后回想起来,只觉得这丫头胆子是越来越肥,不治治她,日后还不知会如何得寸进尺。
她苏婉辞,可是很记仇的。
于是,那抹刚勾起的笑意迅速被压下,苏婉辞转过身,走到石头边,用木剑轻轻戳了戳纪清歌的腰侧,语气依旧平淡无波:“才半个时辰便喊累?根基薄弱,更需勤勉。起来,方才那招‘云起式’,你的手腕发力不对,再练三十遍。”
“三十遍?!”纪清歌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垮掉的小脸,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写满了难以置信,“师姐!你这是要我的小命啊!”
她试图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打动对方,却见苏婉辞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带着一种“你自找的”的意味。
纪清歌瞬间福至心灵,明白了过来。哦——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是因为之前调戏师姐的那件事!
她心里一边暗叹“师姐果然记仇”,一边又觉得这样小心眼又故作严肃的师姐可爱得紧。她磨磨蹭蹭地从石头上爬起来,捡回自己的木剑,嘴里还在小声嘟囔:“师姐你公报私仇……”
苏婉辞眉梢微挑:“嗯?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纪清歌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我说师姐教训的是!我练,我这就练!”
说着,她认命地举起木剑,再次演练起那招“云起式”。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每一次挥剑都显得格外沉重而认真。苏婉辞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不时出声纠正她的动作细节,眼神专注。
虽然身体是疲惫的,但纪清歌心里却莫名地觉得充实。她能感觉到,师姐的严格要求背后,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关怀和期望。而她自己,似乎也越来越享受这种被师姐“管着”、陪着的感觉。
只是……这身体的酸痛也是实实在在的。
“唉……”回忆结束,床上的纪清歌长长地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抱着柔软的被子,迷迷糊糊地想,“明天……明天一定要让师姐下手轻点……或者,再用点别的办法‘讨好’一下师姐?”
这丫头,体力透支至此,明明困倦不堪,却因身体酸痛而无法安眠……苏婉辞沉吟片刻,终是轻轻叹了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眸。
看来,光是允她明日多休息一刻钟,怕是远远不够了。
她起身,走向一旁的玉匣,从中取出了一个素白的小瓷瓶,瓶身上贴着“舒络活血散”的字样。指尖摩挲着微凉的瓶身,苏婉辞的目光再次投向听雪庐的方向,眼神复杂中带着一丝决断。
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