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苏婉辞这位金丹真人开路,前行顿时变得顺畅无比。
她甚至无需频繁出剑,只是周身自然散发出的那股凛冽寒意和金丹威压,就足以让大多数白骨亡灵不敢轻易靠近。偶尔有那不畏死的冲上前来,也往往被她随手一道冰棱或是一缕剑气瞬间冻结、粉碎,干脆利落。
纪清歌紧跟在她身后,看着师姐清冷而强大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安全感,甚至有空仔细打量起师姐来。
这一仔细看,她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师姐的步伐依旧稳定,气息也依旧深沉如海,但她左肩处的白衣,似乎有一小块颜色略深,像是……被什么浸染过后又干涸了?而且她持剑的右手虽然稳定,但左臂的动作似乎比平时要稍微僵硬一点点。
“师姐!”纪清歌心头一紧,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快走两步,与苏婉辞并肩,伸手轻轻拉住了她右臂的衣袖,迫使她停下脚步。
苏婉辞脚步一顿,侧眸看她,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师姐,你受伤了?!”纪清歌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左肩那处不明显的深色痕迹,语气带着明显的焦急和担忧,“严不严重?快让我看看!”
苏婉辞微微一怔。
受伤?这点小伤于她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自从家族剧变之后,她独自一人挣扎求生、拜入宗门、刻苦修炼……多少次重伤濒死都挺过来了,从未有人如此急切地、甚至带着点责备意味地关心过她的伤势。
她习惯了自己处理一切,习惯了疼痛,也习惯了无人问津。
纪清歌这突如其来的、毫不掩饰的关切,像是一颗投入万年冰湖的小石子,在她心中漾起了一圈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涟漪。
她下意识地想要避开,想说“无碍”,但纪清歌已经不由分说地、小心翼翼地拨开她左肩的衣料。
只见左肩靠近锁骨的位置,皮肤一片不正常的青紫色,甚至隐隐透着一丝幽蓝,虽然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那残留的极致寒气依旧让周围的肌肤显得有些僵硬坏死,看起来颇为骇人。
“这还叫没事?!”纪清歌倒吸一口凉气,心疼得眼圈都有些发红了。她立刻从自己的储物戒里翻找起来,很快拿出一个用暖玉做成的小盒子。
她打开盒盖,里面是碧绿色、散发着浓郁生机和清香的药膏。这是她离开纪家时,她那位便宜爹塞给她的最好的疗伤圣药——‘碧髓生肌膏’,据说能肉白骨活死人,祛除一切疤痕,她一直舍不得用。
“师姐你别动,可能会有点凉,但效果很好的,绝对不会留疤!”纪清歌用手指挖了一大块药膏,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涂抹在苏婉辞的伤口上。
药膏触及皮肤,带来一阵清凉舒爽的感觉,瞬间驱散了那顽固的寒意带来的刺痛,受损的肌肤和经脉仿佛久旱逢甘霖般贪婪地吸收着药力。
苏婉辞身体几不可查地轻轻颤了一下。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那指尖轻柔的触碰和那话语中毫不作伪的关心。
“留疤……就不好了……”纪清歌一边仔细地涂抹,一边还在小声嘟囔,仿佛这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苏婉辞垂眸,看着眼前少女低垂的、满是专注和心疼的侧脸,看着她长而密的睫毛因为担忧而微微颤动,感受着肩头传来的、与她自身冰冷截然不同的温热指尖触感……
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而陌生的暖流,悄然划过她冰封的心湖。
从来没有人……这般在意过她是否受伤,更不会有人……在意她身上是否会留下疤痕。
她看着纪清歌,冰蓝色的眸子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融化。不知为何,脑海中甚至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刚才……若是多受些伤,她会不会……更心疼?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她迅速压下,只觉得耳根微微有些发烫。
纪清歌涂好药膏,仔细地帮她把衣襟拉好,这才抬起头,还是不放心地问:“师姐,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有没有被寒气伤到?”
苏婉辞沉默地看着她,看了好几秒,才忽然轻声开口,清冷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困惑和……期待?
“师妹这般……是在关心我?”
纪清歌闻言,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语气理所当然又带着点嗔怪:“当然啦!不关心师姐你,我还能关心谁啊?”
说完,她似乎觉得这话有点太过直白亲昵,脸颊微微泛红,但还是睁着一双清澈的杏眼,毫不回避地看着苏婉辞。
苏婉辞的心弦,仿佛被这句话轻轻拨动了一下。
她看着纪清歌那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的表情,冰封的唇角,极其艰难地、几乎微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虽然转瞬即逝,但那确实是一个……笑容的雏形。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移开目光,重新望向前方无尽的骸骨海洋,声音依旧平淡,却仿佛比刚才柔和了千万倍,“无事。走吧。”
但这一次,她周身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似乎真的消散了许多。
纪清歌看着她转过去的侧脸,虽然依旧清冷,却莫名觉得……师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眨眨眼,压下心中的异样感,连忙跟上。
只是这一次,她距离苏婉辞,更近了一些。
躲在后面的林可可看着两人,大眼睛眨了眨,似乎也感觉到气氛变得有点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