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坍塌的烟尘尚未散尽,楚狂的剑翼收拢,将白芷护在怀中。月光照在他半身鳞甲上,折射出冰冷的光泽。他的右眼已经完全化为修罗竖瞳,视野里的一切都蒙上一层血色薄雾。
白芷的手指轻轻触碰他脸颊上的鳞片,指尖传来刺痛——那些鳞片边缘锋利如刀,正在缓慢地向他的左脸蔓延。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仿佛无数细小的冰刃,每一片都闪烁着寒意。她能感觉到那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遍全身,不禁打了个寒颤。鳞片的蔓延速度虽然缓慢,但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像是在切割皮肤,带来阵阵疼痛。
白芷纤细的手指突然攥紧了楚狂染血的衣襟,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她像是害怕惊动什么似的,缓缓将侧脸贴向他的胸膛,耳尖触到那些冰冷鳞甲的瞬间,不自觉地颤了颤。
你的心跳......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手掐住了咽喉。耳畔传来的搏动微弱得近乎幻觉,每一次跳动之间都隔着令人心慌的漫长空白。那些曾经有力的、让她安心的震动,此刻竟像是垂死野兽最后的喘息。
越来越......她的睫毛剧烈颤抖起来,在眼底投下破碎的阴影,慢了......
一滴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顺着楚狂心口的鳞甲滑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支离破碎,仿佛也正随着那渐渐衰弱的心跳,一点一点地......凝固成冰。
楚狂想要回答,却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像是堵着砂石。魔化的代价正在吞噬他的人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五指已经彻底异化,指尖延伸出尖锐的骨刺。
远处传来号角声,玄霄剑宗的诛魔大阵正在合围。白芷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往东走!那里有......她的眼神突然涣散,有一座塔......
记忆的碎片在她脑海中闪回:
**七岁的她被锁在黑色高塔顶层,窗外电闪雷鸣。黑袍人手持银针,刺入她的太阳穴:记住这个咒文,这是你存在的唯一意义。**
---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荒原的黑暗时,两人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黑塔的阴影之下。那座高塔如同被天神之剑劈砍过一般,半边塔身已经坍塌,裸露的石砖上布满纵横交错的剑痕——有些深达尺余,边缘还残留着暗红色的锈迹,仿佛百年前那场厮杀的血渍至今未干。 塔基周围散落着断裂的锁链,每一节都粗如儿臂,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禁制符文。夜露顺着锁链滴落,在寂静中发出嗒、嗒的声响,像是某种诡异的倒计时。 正门处,一块斑驳的玄武岩残碑斜插在泥土中。碑面上两个阴刻大字已经风化得边缘模糊,但每一笔划深处都沉淀着黑褐色的物质——那是经年累月渗入石缝的血迹。当楚狂的阴影投在碑面上时,那些干涸的血迹突然泛起微弱的红光,转瞬即逝。
塔内阴冷潮湿,墙壁上挂满锈蚀的铁链。白芷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每上一阶楼梯,就有更多记忆涌入:
**她被铁链锁在墙上,黑袍人将一瓶暗红色液体灌入她口中。剧痛中,她看见自己的手臂浮现出修罗族纹路......**
这是......药王谷的......实验场......她跪倒在地,冷汗浸透衣衫。楚狂想要扶她,却被她猛地推开:别碰我!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完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根本不是被救出的奴隶,而是药王谷培养的。那些所谓的救治,那些金针渡穴的手法,全都是为了在她体内培育能够控制修罗战魂的!**
塔顶传来金属碰撞声。楚狂剑翼展开,将白芷护在身后。十二具身披玄霄剑宗服饰的干尸从阴影中走出,它们手持锈剑,脖颈上都挂着一枚血色玉牌——与楚狂梦中见过的修罗族祭品一模一样。
---
干尸结成的剑阵将两人逼至塔顶边缘。楚狂的魔剑与其中一具干尸相撞时,剑身上的符文突然亮起——那是白芷曾经用金针刻下的封印!
我想起来了......白芷从怀中掏出最后一根青铜药针,这是我的......使命......
记忆最终拼合:
**她被设计接近楚狂,本应在战魂完全觉醒时用这根针将其封印。但不知何时,这个任务变成了......**
保护你。她惨笑着将药针刺入自己心口,真是可笑......我居然背叛了自己的创造者......
鲜血从她嘴角溢出,药针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干尸们突然跪倒在地,化作灰烬。塔顶的地板裂开,露出一个古老的祭坛,上面放着一块晶莹的记忆水晶。
楚狂抱起奄奄一息的白芷,走向祭坛。当他触碰水晶的瞬间,最后的真相浮现:
**黑袍人取下兜帽——那张脸,赫然是年轻时的玄霄剑宗宗主凌霄子!而跪在他脚下的,是年幼的......楚狂。**
---
白芷的手无力地垂下,药针从她心口掉落。楚狂的剑翼完全展开,遮天蔽日。他仰天长啸,声浪震碎了整座黑塔。
在坠落的碎石中,他紧紧抱住白芷逐渐冰冷的身体。
你说过...... 楚狂的声音嘶哑得不成人声,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来的。他缓缓抬起染血的脸,右眼的竖瞳已经完全化作暗红色,血泪顺着眼角蜿蜒而下,在苍白的鳞甲上划出刺目的痕迹。 要......看着我...... 他的手指深深掐入地面,骨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仿佛要抓住什么即将消散的东西。喉间涌上的鲜血让每个字都浸满铁锈味,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比任何怒吼都更撕心裂肺。 不堕......魔道......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带着濒死野兽般的颤抖。他的脊背弓起,剑翼不受控制地伸展,却又在触及白芷冰冷指尖的瞬间猛地僵住——仿佛连这副魔化的躯体都还记得,曾经有一个人,用尽全部力气,想要他留住最后一丝人性。
远处的地平线上,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楚狂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血色的光泽,他轻轻吻上白芷的额头:
现在,轮到我来完成你的使命了。
当玄霄剑宗的追兵赶到时,只看见一座崩塌的黑塔,和塔前用血写就的八个大字:
**以剑为誓,血债血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