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想想啊,这臭豆腐吃多少才吃得完啊。
我要摆正位置。
师姐,你也要摆正位置。
“我吃不下了……”
我俩坐在路边,手里还各自端着半碗臭豆腐。
吃不下去了……
真的吃不下去了……
这已经是第十八碗了……
就连楼心月也嚼不动了,双眼放空,木然的咀嚼着。
目光扫过这条依旧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的小吃街,绝望扑面而来。
“为什么这一条街都是臭豆腐……”
楼心月摇了摇头。
意思是她也不知道。
“师姐,我们明天继续好不好?我以后天天陪你……今天、今天先战略性撤退?”
楼心月艰难的吞下嘴里的豆腐,身心俱疲道。
“随安,靡不有初……”
师姐,你到底在坚持些什么啊……
十八碗……
十八碗啊!
咱们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啊!
为什么要死磕臭豆腐?!
为什么?!
那么多好吃的,为什么你就选中了臭豆腐!
吃两串滋滋冒油的肉串不好么?!
吃一根烤得焦香开花、撒满孜然辣椒面的烤肠不好么?!
吃一串刷着秘制酱料、鲜香爽弹的铁板鱿鱼不好么?!
为什么非要吃臭豆腐!
我目光呆滞的看着手里的臭豆腐。
“打分……”
“好吧……这份,这份我个人觉得唔,他炸的太老。口感不好,对不起它30灵石一份的价格。我个人给它评5分。截止到目前为止,得分最高的,是那个老婆婆卖的2灵石一份,只淋了蒜汁的臭豆腐。外酥里嫩,臭味纯正,性价比之王……”
师姐点点头。
顺手将手里的半碗递给了我……
我:“……”
我停止了咀嚼。
静静地看着面前楼心月递过来的半碗臭豆腐。
“师姐,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儿过于不人道了……”
“随安,不能浪费粮食。”
“那下次买一份不好么?”
“不,我要属于我的,完整的一份。”
我生无可恋的接过师姐的半碗……
从第八碗开始,楼心月就只吃半碗,剩下的全给我了……
其实我吃了二十三碗……
我这辈子都不想吃臭豆腐了……
不对!是不想吃任何豆制品!豆腐脑、豆浆、豆干……统统拉黑!永世不得超生!
我从袖子里掏出一把从路边买的,支撑我俩一路的必备品。
“给你薄荷糖……”
师姐取了一粒送入口中。
我:“你真不吃了么?”
楼心月:“我觉得,我对臭豆腐过敏。”
我:“……”
我有气无力的炫着臭豆腐。
我:“证据呢……?”
楼心月道:“这要什么证据。如果感觉也需要证据的话,那这个世界就过于无趣了。”
我懒得理她……
没好气儿地用竹签狠狠插起一块碗里最大的黑色臭豆腐,递到她嘴边。
怎么也不能真我一个人全吃吧!
我都要被腌臭了!
“师弟,不用照顾师姐。”
楼心月看都没看那块豆腐,语气平淡得像在拒绝一杯白开水。
“师姐不饿。”
我:“……”
我扭过头,幽幽的看着二师姐。
而她压根不搭理我。
我依旧举着臭豆腐,幽幽的看着她。
许久,楼心月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淡淡道:“把脸转过去。”
我收回目光。
竹签微微一动,楼心月极其迅速地、小口地将那块豆腐咬了下去。
“我只帮你解决这一块。”
我:“……”
究竟是谁造的孽?!
是谁在帮谁啊?!
等她吃完,又插了一块递了过去。
我都不用回头看她。
也能知道她那平淡的眸子下满是震惊与疑惑。
竹签微微一动。
然后,又插了一块。
竹签又动了一下。
然后……
在我递上第五块的时候。
楼心月忽然按住了我的手腕。
我这才回过头,就看二师姐腮帮子撑的鼓鼓的,在那里没好气儿的瞪着我,费劲的咀嚼。
等她好容易将嘴里的豆腐吞下去。
“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师姐,加油,还剩三块!相信自己,你一定行的!”
“我·不·吃·了!”
“我帮你解决一块?”
楼心月挑了我一眼,将我手里的臭豆腐抢了过去,一连扎了三块,一起怼到我面前。
“给我吃!!!”
虽然难得楼心月亲手喂我,但是……
我想吐……
我双手一推,婉拒道:“师姐,我……啊唔——!”
楼心月瞪圆了她的桃花眼。
趁我开口,全怼进我嘴里……
……
臭豆腐评品大赛,鉴于我俩的胃容量太小最终告一段落……
我俩数了数,整个小吃街逛完,居然有四十多个臭豆腐摊位!
太可怕了!
“接下来去哪?”
给她的小甜水插上吸管,递到她手里。
“随便逛逛。”
楼心月咬着吸管,漫无目的的闲逛。
出了小吃街,就见一群撂地耍把式的。
如今修真基本上算是十个人里,就能摸出一个四灵根炼气的,就算五行平衡走不了修真路,那也是道具满手。所以这就让一些江湖把式没有了生存空间。
没有市场。
你说你耍猴。
隔壁有驭兽宗的直接可以让螃蟹海胆小龙虾凑一桌斗地主。
谁输了,谁下锅!
紧张刺激又美味!
既有保证了娱乐性,还有刺激性,不但能激发人们对生命意义的哲思,还能激发人们的味蕾!
最有观赏性的就是一只地主大闸蟹,手握四个A,超级加倍,押上了七大姑八大姨,三叔公,四舅老爷,整个户口本,全家老少六十七口的性命!面对对手海参与海胆两个农民,高喊出“我命油我不油天,他十七张牌能秒我?!”
然后,大闸蟹就输了。
周围的看客看的开心,吃的也很开心。
所以这年头江湖把式就得搞创新。
搞猎奇!
胸口碎大石不行了。
随随便便一个炼气就能碎。
所以现在都往精细方面走。
比如,你买一斤核桃,他就躺在地上,自己抡小锤,在胸口上给你敲开!还不是随便乱敲!人家要保证核桃的完整性!敲的哪颗核桃坏了,碎了,缺了边边角角,就赔人一个。
结果这老哥当天摆摊,第二天就出现楼顶上了……
据说他加了杠杆……
他买了期货……
就是核桃……
啥脑子啊!核桃这东西你也敢玩期货?!
还不是文玩核桃!
还有表演大变活人的,这个节目重点不在“变”字,而在“活人”二字。
玩的是用无上大快刀,开胸破腹,给大家看一眼人体内部肌肉组织器官,进行一定的医学科普,再趁着毛细血管没反应过来,把皮肤合上,让人完好如初!连刀口都看不见!
当然,一些文艺工作者,是不会被淘汰的。
人家比的是文化!
“师姐,那边有讲评书的,要去听么?”
“好。”
等我俩走过去,人家才开讲。
“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道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
先生一敲醒木,下面就跟着起哄。
“再来一个。”
先生就笑眯眯道。
“还来呀,尝尝鲜得了。”
“大家伙这么晚了还来捧场,说点什么呢?本来,我想讲一百零五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的故事,但是一想不行,人家那着作,洋洋洒洒几十万字,我再洋洋洒洒加工加工,这就照百万字去了!这有头没尾,我说的是痛快,列为听着就不舒服了。挖坑不埋,这不地道。所以,咱们今儿就说一个街头巷尾,比较热闹的故事。是一个叫‘我老大天老三’的作家写的。”
“你瞧瞧,人家取名字的本事!‘我老大天老三’!咱也不知道中间这空是留给谁的。不过人的名树的影,敢取这名,写故事肯定不差!所以咱们今天说的故事经本人二次加工的大作……”
我刚进入状态,等着说书先生开讲,忽然胳膊一紧,整个人就被楼心月拖着往外走。
“哎!师姐,你干嘛?!不听了么?!这都没开始讲呢!好容易听个开头!”
“走了。”
“这么突然?!”
人家说书先生还在那说呢!
“……这故事名字就叫《天地传说花美男》!咱们就说这上古时期,世上有个花容月貌,倾国倾城的天山神女,那是法力无边,横压一世,她偶然下山救回了一个少年郎,那少年郎半年不吐人言,掐指一算这少年郎竟是那五百年前大扫天宫的扫把星下凡!列位,扫把星啊!人家里里外外把天宫打扫的窗明几净!嗬!这就是干活的命!”
扫把星,是这个扫把?!
“……所谓因缘际会,前世种的因,后世得的果。这辈子扫把星也休息了一回……天长日久,心生情愫,神女竟是将这扫把星捧在心窝里。日常起居,坐卧行止,无微不至!就这什么煎炒烹炸,川淮鲁粤,只要想吃,就堂堂堂的在厨房里给人家作;又见这衣服穿搭,诶,咱说普通人有个衣服穿就得了,人家那不行!必须给他配的光鲜亮丽!从脖子到脚全须全尾天天搭配好……这神女,你说上哪找去!我都想要一个!”
我:“……”
这男主被养废了啊……!
嚯,洗脸水都要端他面前去?!
没了神女,怕是都不会活了!
这种顶级大废物留着干嘛?!
该打打,该揍揍!怎么能这么惯着呢!
“嘶!好疼……师姐,你干嘛?!”
楼心月狠狠地掐了我一下,咬着吸管,神色淡淡,但那股子火气已经快压不住了。
“我说‘走’!你没听见?!”
“走嘛走嘛,生什么气么!嘶,好疼啊,师姐,你一定给我掐紫了!”
“我没有!”
“真的有啊……”
“不可能,我根本没使劲。”
“这还叫没使劲?!你真使劲是要把我肉拧下来么!”
身后的说书摊子越来越远,只隐约听得见——
“……这便是前生造定,是莫错过姻缘!愿天下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