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松被吓得一激灵,他眉头骤然拧成死结,眼底翻涌着惊怒与戒备,声音冷的淬了冰碴,沉声质问道:“你是谁?”
白青松目光一扫,陡然瞧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小姑娘,穿着一身粉色苗绣春衣,绣纹里的缠枝莲,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光泽,她眉眼弯弯,脸颊泛着红晕,正一脸娇羞的望着他。
白青松凝神回想着,脑海里翻遍了相识之人,却始终想不起来,她是谁,他心中不由掠过一丝茫然。
小姑娘脸颊的红晕更浓了,嘴角勾起一抹羞涩的笑意,小梨涡浅浅在腮边,一双眸子亮得,像盛满星光。
小姑娘却又不好意思的微微下垂,她声音带着几分娇憨的颤音,娇滴滴地开口道:“白哥哥,我叫张秋花,你可以叫我花花。”
张秋花穿着一身粉色苗绣春衣,亮眼夺目,绣满的蝶纹缠枝,在肩头流转,乌黑的长辫子垂至腰间,发尾系着粉色发带,走动时轻轻晃动,整个人恰似含苞待放的粉桃,娇俏鲜活。
张秋花常年下地,劳作的风霜,终究留下痕迹,她手里带着劳作的粗糙,指尖泛着淡淡的红痕,脸色因营养不良,透着蜡黄,少了几分少女该有的莹润,让这一份天然的娇美,大打折扣。
白青松眉头依旧拧着,满心困惑,摸不着头脑,这素不相识的小姑娘,突然叫他“白哥哥”,实在莫名其妙。
白青松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疏离与不耐,声音冷硬的开口道:“小姑娘,我并不认识你,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经过两年时间的打磨,跟着刘启铭耳濡目染,白青松早已脱胎换骨,他不仅学了谋生本事,更磨平了往日的浮躁戾气,那些嗜赌成性,偷奸耍滑的恶习,被他抛在身后。
如今的白青松沉稳干练,眉宇间满是踏实笃定,再也不见当年浑浑噩噩的模样。
张秋花脸颊绯红,那一双明眸不敢直视白青松,只敢趁着他蹙眉的间隙,偷偷瞟一眼,随即又慌忙垂下头,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
白青青耐着性子,等了片刻,见张秋花始终不说正题,眉头皱的更紧,不耐烦的转身,就要走了。
就在这时,张秋花猛的抬起头,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支支吾吾的喊道:“白哥哥,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你去我家提亲吧!”
话音刚落,张秋花心怦怦直跳,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一口气还没喘匀,担心犹如潮水般涌来。
张秋花那一双亮眸瞬间瞪得溜圆,死死盯着白青松的脸,不肯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张秋花早就听说,如今的白家早已不是当年的光景,家境殷富足,顿顿都有大鱼大肉,更是能穿金戴银,哪里像她这般,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两个人的日子,简直是云泥之别。
张秋花盼着能嫁个踏实可靠的好人,摆脱天天劳作,吃不上饱饭的苦日子,过上安稳舒心的日子。
张秋花家穷的叮当响,爹娘又是“重男轻女”的人,她在这个家里从来不算是“女儿”,只能算是一个能干活的劳力,脏活累活全压在她身上。
张秋花吃的是大哥,二哥剩下的残羹冷炙,穿的是打满补丁的旧衣裳,爹娘眼中没有她的委屈与辛苦。
如今张秋花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她心中忐忑不安,无意中在门外,偷听到爹娘的谈话。
原来爹爹为了凑够大哥,二哥的聘礼,竟然早就盘算着,把张秋花卖给一个瘸腿老男人,就是为了那一笔银子,这话像一道惊雷,劈在她心上,满心都是不甘与恐惧。
张秋花遍体生寒,一想到要嫁给那个瘸腿老男人,夜里吓得睡不着,满心都是藏不住的怒火,在爹娘眼中,从来没有她,为了两个哥哥,把她当物件一样卖掉。
张秋花不是没有想过求爹娘,从小到大受了委屈,挨打挨骂,她都怯生生的求饶过,可换来的是呵斥与毒打,一次也没有管用过。
如今这件事,关乎张秋花一辈子的命运,她心里门清,就算下跪哭断了肠,爹娘也只会嫌她碍事,根本不会松口。
张秋花瘫坐在柴房里,浑身冰冷,她只觉得这辈子彻底完了,嫁给瘸腿老男人,就是无边苦海,反抗无门。
张秋花想死的念头,像是野草般疯涨,可真要抬手寻短见,又被骨子里的恐惧攥住,手脚发软不敢动,只能抱着膝盖无声哭泣,眼泪糊满了蜡黄的脸。
正当张秋花哭的撕心裂肺,不知该何去何从时,院墙外传来几个妇人,闲聊的声音,恰好飘进她的耳朵里,“有一个姑娘去城里,给富人家做妾,听说顿顿有肉吃,穿着绫罗绸缎,可比在乡下累死累活强多了。”
另一个妇人接话道:“可不是嘛,虽说没有正妻名分,总比嫁给穷鬼,瘸子强,好歹能过上好日子……”
这一番话,像一道微弱的光,猛的刺破了张秋花的绝望,让她瞬间停止了哭泣,愣愣地竖着耳朵听,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丝不甘心,就算是做妾,也比被爹娘卖给瘸腿老男人,当牛做马强。
几个妇人的话,瞬间点燃了张秋花心中那一点微弱的希望,她蜡黄的脸上,泛起一丝异样的光彩,眼神亮的惊人,原来做妾,也不全是没有指望,只要能得到男子的喜欢,连正妻都不敢随意拿捏。
这个念头,让张秋花心怦怦直跳,之前的恐惧和不甘,都被这一股心动,压了下去,她偷偷打量过自己,穿了新做的苗绣春衣,模样不算丑。
白青松说不定会怜惜她,只要能让他喜欢自己,哪怕是做妾,也能逃离被爹娘卖给瘸腿老男人的命运,再也不用挨饿受冻,被他们当牛马使唤了。
那梦寐以求的好日子,像是蛰伏在心底多年的恶魔,被几个妇人的话,彻底唤醒,瞬间挣脱所有束缚,在她心里疯狂滋生,一发不可收拾。
张秋花眼神变了,蜡黄的脸上褪去怯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亮光,那光彩灼灼的透着执拗,她要过好日子,拼了命也要摆脱这乡下的苦日子。
哪怕不是正妻,只是做妾,受尽白眼,张秋花也心甘情愿,只要远离爹娘的冷漠,无休止的劳作,填不饱肚子的窘迫,只要能顿顿有肉,穿金戴银。
这样的好日子,张秋花连做梦,都在盼望着,如今有了一丝机会,说什么也不能轻易放过。
一想到要嫁给那个瘸腿老男人,张秋花浑身起鸡皮疙瘩,胃里直犯恶心,以后的日子,怕是要跟他忍饥挨饿,还要给他当牛做马,一辈子都是吃不完的苦,受不完的罪。
张秋花转念一想,做富人家的妾,能顿顿有肉,穿绫罗绸缎,哪怕没有名门,也能远离爹娘的压榨,无穷无尽的活计,这两者一对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张秋花又不傻,孰好孰坏,她心里清楚,当妾分明比嫁给瘸腿老男人,好上一百倍,一千倍。
张秋花眼中满是破釜沉舟的决绝,她死也不嫁给那个瘸腿老男人,就算只是做妾,她也要抓住这唯一的活路。
爹娘眼里只有两个哥哥,指望他们帮自己逃离火坑,纯属痴心妄想,这辈子只能靠自己。
张秋花蜡黄的脸上,没了往日的怯懦,眼底泛涌着算计的光芒,开始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怎么才能认识富人家的男子,怎么才能让他接纳自己做妾。
张秋花悄悄回想着,听来的那些闲话,琢磨着富人家的喜好,又打量着自己身上,唯一拿得出手的是,粉色苗绣春衣。
张秋花在暗处盘算着,连怎么开口,怎么博取怜爱,都在心里想了好几遍,只盼着能一步踏对,彻底摆脱那暗无天日的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