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硕把手里最后一支烟狠狠吸到最后一口，才在堆满烟蒂的烟灰缸里摁灭，带着沙哑的嗓音做了最后总结：
“眼下玩具公司就是我们手里最能下奶的牛，得牢牢抓住。
你从它的利润里，先抽出三成来，作为我们最后的储备金，这笔钱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动。
正大便利店那边，除了自有品牌商品的扩大之外，还得想办法让他也变成我们自己的宣传阵地。
比如说可以让它成为《今日头条》新的销售点，将《今日头条》和正大便利店绑在一起搞一个捆绑促销。
比如买一份报纸，就送一点典藏版魔方的兑换积分，让读者和顾客都觉得有利可图。”
“至于《鬼马双星》剧组……”郑硕的语气变得严肃，“必须派个我们信的过、懂财务的人过去盯紧预算。
你直接告诉许冠文，电影超支的部分，如果后续再控制不住，超多少，就从他将来的导演分红里扣多少。得让他知道，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霍建宁手里的钢笔在笔记本上飞快地移动，一一记下这些要点。
写完最后一条，他笔尖顿了顿，抬起头，声音更低了些，带着谨慎：“老板，那……马家那边，我们接下来怎么应对？”
郑硕没立刻回答，他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已是夜色浓重，维多利亚港上星星点点的渔火和远处九龙的灯光在黑暗的水面上摇曳。
他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平静却透着冷意：“马惜如、马惜珍那两兄弟，现在屁股后面跟着廉政公署，自身难保，短期内应该没精力再来找我们的麻烦。”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玻璃上划出一道模糊的水痕，“但是，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我们不能不防。”
他转过身，看着霍建宁，“你去告诉王建国，让他找两个绝对生面孔、机灵可靠的兄弟，给我盯死马家在码头的几个主要仓库。
他们之前敢断我们的原料，这个账，迟早要算。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们掀了他们的底。”
霍建宁神情一凛，郑重地点了点头：“明白，我会亲自跟建国交代清楚。”
霍建宁应声以后就悄悄滴退了下去，“嘎达”一声带上了办公室室厚重的木门。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郑硕一个人，异常安静。墙上那张巨大的香江地图，被红笔圈出的“正大便利店”网点，正如燎原的星火，从港岛向九龙、新界蔓延。
他独自站在昏暗的光线里，脑中那个“灵魂AI”给出了最终的冷静评估：
『综合推演完毕。当前策略下，整体风险可控系数评估为71%。
关键变量及最大不确定性，集中于《鬼马双星》的最终票房表现。
警告：由于宿主的介入，历史轨迹已发生偏移，需高度关注可能引发的蝴蝶效应。』
71%的概率，不算十拿九稳，但值得一搏。他转回身，再次望向窗外。夜色中的香江，灯火璀璨，繁华之下是无数暗流涌动。
他知道，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但机遇也往往藏在这巨大的风险之中。
玩具、服装、电影、便利店、报纸、广播……这一盘棋，环环相扣，每一个子落下都得反复权衡。
那个来自地球母亲馈赠的“灵魂AI”就像航船上的声纳，能帮他提前探测到水下的暗礁。
但真正掌舵绕开险境，把船平稳开下去的，还得靠他自己此时此刻的每一个判断和每一步实实在在的行走。
前面的路，还长着呢。
不过，眼前的局面依然复杂，玩具生意的转折点眼看就要到了，便利店的扩张步步要钱，这盘棋，还得一步步小心地往下走。
他端起那杯冷茶，又喝了一口，这次，似乎没那么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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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1974年5月27日，下午15：00。
地点：香江九龙·正大便利店的仓库门外。
天气非常炎热，铁皮屋顶被太阳晒得滚烫，手摸上去都能烫起个大大的水泡。
地上乱七八糟堆了二十多个纸箱子，都是被各家杂货铺退回来的墨方，箱子上贴着刺眼的红纸条，上面用毛笔写着“含毒退货”几个大字。
【全球墨方大赛】结束之后，郑硕就放开了墨方在香江的销售渠道限制，毕竟正大便利店现在也就40个门店，没办法覆盖全香江。
要不是为了在大赛期间借助‘墨方唯一销售点’的名号打响正大便利店的招牌，郑硕早就开始铺货全香江了。
现在大赛结束了，正大便利店的招牌也打响了，趁着现在还有丁点儿热度，放开限制才能够卖更多的墨方，挣更多的钱！
当然啦，目前开放的也只是经济版的墨方，其他的标准版、高端版、珍藏版依旧只是在正大便利店才能够购买。
挣钱嘛！不寒颤！
三个杂货铺的老板正围着凤凰玩具的总经理翁以登，吵吵嚷嚷，一个个满头大汗，汗水混着灰尘，把衬衫领子都浸得发黄。
“翁经理！真不是我们不肯卖啊！”带头的杂货铺老板老陈扯着已经嘶哑的嗓子喊道，气得一脚踢开脚边一个空纸箱。
“街坊邻居现在都在传，说这墨方用的染料有毒，小孩子玩了手会起红疹子！你让我们还怎么卖？”
他身后另外两个店主也七嘴八舌地附和：“就是！今天一上午，光是退货的就三十多个！你们总部必须得给我们个说法！不然这生意没法做了！”
翁以登手里死死攥着一叠退货单，手指头因为用力都掐得没了血色。
他张了张嘴，刚想解释，就听见仓库转角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不大，却一下子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染料有毒？哪家检测机构出的报告？送检的人又是谁？”
众人回头，看见郑硕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被拆开包装的墨方，拿在手里仔细看着。
指尖在那些光滑的塑料色块上慢慢摩挲，脸色平静得看不出喜怒。
他脑子里那个“灵魂AI”正在飞速运转，调取着相关信息：
『正在载入上条时间线商业数据……正在载入上条时间线同行业对手的商战手段记录……正在分析，请稍后……』
『分析成功：1、1974年香江塑料玩具安全标准宽松，并未设法强制要求产商进行重金属含量检测。
2、按照上条时间线中与宿主有着商业竞争关系的对手历史记录显示，《东方日报》的马氏兄弟有过三次控制媒体使用相似手法散布谣言抹黑商业对手的记录。』
老陈被问得一噎，有点慌乱地从腋下拿出一份皱巴巴的《东方日报》，指着头版一个大标题支吾道：
“郑、郑生，你看这报纸上都登了……说是有劣质玩具流进学校，小孩子健康受影响……”
郑硕接过来扫了一眼，头版那条危言耸听的新闻旁边，紧挨着的就是一家名叫“旭日玩具厂”的广告，而很不幸的是，这一家“旭日玩具厂”也是马家兄弟的产业。
他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把报纸递还给老陈：
“他自己的报纸登‘毒玩具’新闻抹黑我，旁边就巧合地放着自家家的玩具广告——这出双簧唱得也太糙了点儿，生怕别人看不出来？还是觉得别人都是傻子？”
他不再理会那几个面面相觑的加盟商，转头对翁以登果断下令：
“以登，你立刻亲自去联系香江大学的林建明教授，以我们公司的名义，诚恳邀请他带着化学系的师生，今天下午就过来，对这批退货的墨方做一次公开的、现场的质量安全检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仓库外正大便利店的招牌，语气不容置疑：
“检测地点，就设在咱们便利店门口最显眼的地方！让所有路过的街坊都看清楚，我们正大的东西，到底有没有问题！”
翁以登立刻领会了老板的意图，这是要当场粉碎谣言，还要借势做一次最大的正面宣传：“明白，老板！我马上去办！”
一小时不到，铜锣湾最热闹的那家正大便利店·旗舰店门口，已经被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香江大学的林建明教授带着两个学生，临时搭了个简易的实验台，酒精灯、试管烧杯摆开，架势十足。
看热闹的街坊交头接耳，人群里还混着几个眼神躲闪、胳膊上带着青色纹身的年轻人，一看就知不是正经来关心玩具安全的。
郑硕到了之后，二话不说，直接从店员手里拿过用来促销喊话的扩音喇叭。
站到店门口的水泥台阶上，声音透过喇叭传出去，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
“各位街坊邻居，大家都静一静，听我讲两句！
今天，我们特意请来香江大学的教授专家，就在这里，当着大家的面，现场检测我们凤凰玩具生产的墨方，看看到底有没有问题！
我郑硕在这里把话讲明白，但凡检测结果查出有一分一毫的毒性，我们凤凰玩具公司，十倍赔偿！绝无二话！”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却像鹰一样，死死盯住街对面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那车牌号，他认得，是马惜如平时坐惯的那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