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越往枯骨林深处前行,环境越发恶劣。地面的灰烬越来越厚,有时一脚踩下去能没过脚踝,其中还混杂着不知名生物的碎骨。空气中的毒瘴愈发浓郁,即便有阴凝草抵御,也感到头晕目眩,需要不时停下来运功逼毒。
四周开始出现更多战争的痕迹:断折的兵器残片、破碎的甲胄、甚至偶尔能看到半掩在灰烬中的巨大兽骨和人类骷髅,大多呈现一种不祥的漆黑色,像是被剧毒或邪法侵蚀过。
这里弥漫的死气和怨气越来越重,甚至影响了神识的探查,耳边时常会出现若有若无的喊杀声和哀嚎幻听。一种沉重的压抑感笼罩心头。
陈牧不得不时常握紧摸金符,借助其镇守心神的异力,才能保持灵台清明。
“好浓烈的怨气……这片古战场,当年到底死了多少强者?又是因何而战?”他心中凛然,脚步更加谨慎。
根据星枢引脉秘图的模糊指引,他需要穿过这片古战场的核心区域,才能抵达通往西北蛮荒山脉的边缘。
又前行了一段距离,前方出现一片相对开阔的洼地。洼地中,景象更是令人触目惊心。
无数残破的兵器、铠甲、骸骨堆积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座小山,蔓延开去,看不到尽头。许多兵器即便历经漫长岁月,依旧闪烁着微弱的灵光或萦绕着不散的煞气,显然生前绝非凡品。
骸骨中,不乏一些体型远超人类的巨型骨架,显然是其他种族的强者。
这里的死寂之气和怨念几乎凝成了实质,灰蒙蒙的雾气在洼地上空盘旋,阳光难以透入,显得阴森无比。
陈牧倒吸一口凉气。这简直是一片露天的巨大坟场!
他站在洼地边缘,犹豫着是否要绕行。但绕行需要花费数倍的时间,而且边缘地带情况未知,未必比这里安全。
最终,他还是决定穿过去。风水术感知中,这片洼地虽然怨气冲天,但地气相对稳定,没有隐藏的地火毒脉,只要不触动那些明显蕴含强大能量的残兵或骸骨,应该相对安全。
他收敛全部气息,如同幽灵般滑下斜坡,进入了这片巨大的兵骸坟场。
脚下踩着厚厚的骨粉和金属碎屑,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周围静得可怕,只有自己的心跳和脚步声。
浓郁的怨气如同冰冷的潮水不断冲刷着他的护体仙力,试图侵蚀他的心神。摸金符微微发烫,帮助他抵御着这无孔不入的侵袭。
他小心地避开那些灵光闪烁或有强烈能量波动的残兵,那些东西经历漫长岁月和怨气滋养,很可能已经诞生了某种邪异的“兵煞”或“器灵”,极度危险。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他走到坟场中部时,旁边一座由各种断剑堆积而成的小山上,一柄锈迹斑斑、却剑柄处镶嵌着一颗黯淡红宝石的断剑,忽然无风自动,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
紧接着,那红宝石猛地亮起一丝诡异的血光!
嗡!嗡!嗡!
仿佛连锁反应,周围数十柄残破兵器都开始震动起来,发出各种各样的鸣响!一道道虚幻、扭曲、充满痛苦和怨恨的黑影,从那些兵器或骸骨中缓缓飘出!
它们没有具体的形体,只有模糊的人形或兽形轮廓,双眼位置是两团燃烧的怨恨火焰,发出无声的嘶嚎,齐刷刷地“看”向了场中唯一的生者——陈牧!
“煞魂!”陈牧头皮发麻!这些是强者死后残念与此地怨气、煞气结合产生的邪异存在,没有理智,只有对生灵气血的无尽渴望和怨恨!
刹那间,数十道煞魂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铺天盖地地向陈牧扑来!阴风怒号,怨气滔天!
陈牧想也不想,转身就跑!同时幽骸刀瞬间出鞘,冰冷的煞气扩散开来,让那些扑来的煞魂动作微微一滞,似乎对这股同源却更加纯粹的煞气感到一丝本能忌惮。
但这忌惮极其短暂,更多的煞魂被惊动,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
陈牧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在累累骸骨和残兵之间飞速穿梭,刀光闪烁,将扑到近前的煞魂斩灭。幽骸刀对这些怨念体似乎有极强的克制作用,刀锋过处,煞魂纷纷发出凄厉的尖啸消散。
但煞魂的数量太多了!而且被斩灭后,它们的怨气并未彻底消失,反而重新融入环境,很快又会有新的煞魂凝聚!
这简直是无穷无尽!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耗死!
陈牧一边挥刀抵挡,一边疯狂思考对策。风水术急速运转,感知着这片坟场的气机流转。
突然,他发现一个现象:那些煞魂似乎刻意避开坟场中央的某个区域。那里矗立着一杆折断的巨大旗杆,旗杆是由某种暗金色的金属铸成,虽然折断,却依旧散发着一股微弱却纯正、浩大的气息,将周围的怨气煞气都排斥开一小段距离。
“那是……某种镇压气运的宝物残件?”陈牧眼睛一亮!
他立刻调转方向,拼命向那断裂旗杆冲去!
无数煞魂疯狂阻拦,嘶嚎着扑上。陈牧不管不顾,幽骸刀舞得密不透风,硬生生杀出一条路!身上不可避免地被几道煞魂撕扯,留下道道冰冷的黑色伤痕,直侵神魂,让他头痛欲裂。
终于,他冲到了那断裂旗杆之下!
一踏入旗杆气息笼罩的范围,周围那无穷无尽的煞魂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发出不甘的咆哮,却不敢再上前,只是在外围密密麻麻地围绕着,虎视眈眈。
陈牧靠在冰冷的旗杆上,大口喘息,脸色苍白,神魂的刺痛阵阵传来。他急忙运转《引气诀》,并引导幽骸刀的煞气驱逐侵入体内的怨念。
看着旗杆外那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的煞魂,他心中一阵后怕。若非发现这处避难所,今日恐怕真要栽在这里了。
他抬起头,看着这根依旧散发着浩然气息的断裂旗杆,心中肃然。这必定是当年某位大能者的军旗,历经万古,残余气息依旧能震慑万千邪祟,其实力当真是通天彻地。
休整片刻,待神魂伤势稍缓,他开始观察四周。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一直困守也不是办法。
他发现,这旗杆的气息笼罩范围,正好形成了一条狭窄的、相对安全的通道,通向坟场的另一端。
看来,当年立旗之人,或许也预留了一线生机。
不再犹豫,陈牧紧贴着旗杆气息的边缘,小心翼翼地沿着这条无形通道,向外突围。外围的煞魂不断咆哮冲击,却无法越雷池一步。
有惊无险地,他终于穿过了这片恐怖的兵骸坟场核心。
回头望了一眼那依旧被无数煞魂包裹的断裂旗杆,陈牧深深记住了这个地方。若有朝一日实力足够,或许可以回来,取走这件残宝,并彻底净化此地怨气。
经此一遭,他对这片枯骨林更加敬畏,也更加急切地想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