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心这次受的伤,可谓是内外交加,五味杂陈。内伤是几种能量在他体内开派对留下的烂摊子,外伤则是撞书架造成的物理伤害,再加上精神上被“悖论炸弹”轰炸后的恍惚感,整个人像是被拆散了重装一遍,还是没装好的那种。
司天监的疗伤丹药效果确实不错,但架不住他伤得奇葩。负责诊治的老医师把了半天脉,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最后开了个“固本培元,静心调养”的方子,说白了就是:这病我看不懂,您自个儿躺着慢慢熬吧。
于是,张玄心开始了痛苦的养伤生涯。每天除了运转《星辰引窍法》慢慢梳理乱成一团麻的经脉,就是对着天花板发呆,思考人生的意义(主要是思考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
吴主事倒是很有“良心”,每天准时来探病(顺便蹭点张玄心用不完的伤药),还带来了格物部同事们的“亲切问候”——主要是各种他们觉得张玄心可能需要的“补品”。
于是,张玄心的床头柜上很快就堆满了稀奇古怪的东西:
有老王执事送的《论道心坚定之重要性》(一本比他脸皮还厚的劝善书);
有李嬷嬷偷偷塞过来的、据说用七七四十九种灵植熬制的“十全大补汤”(味道像馊了的洗脚水,张玄心喝了一口就差点原地飞升);
还有几个年轻女执事红着脸送来的、绣着鸳鸯(像水鸭子)的香囊(被张玄心以“影响道心”为由严肃拒绝,然后偷偷藏进了储物戒最深处)。
最离谱的是,不知道哪个天才,居然送了他一根据说是“千年雷击木”打造的痒痒挠!说是让他卧床期间可以自己解决后背发痒的问题!张玄心拿着那根滋滋冒着微弱电火花、看起来更像凶器的痒痒挠,哭笑不得。
“哥哥,你们人类表达关心的方式好奇怪哦。”小星星在戒指里点评道,“又是馊水又是棍子的,还不如多给几块灵石实在!”
张玄心深表赞同。他现在最需要的确实是灵石和清净。但很显然,清净是一种奢侈品。
养伤的第三天,最大的“惊喜”来了。
当时张玄心正龇牙咧嘴地尝试做一个简单的伸展运动,活动一下僵硬的筋骨,院门就被敲响了。他以为是吴主事又来“查房”,没好气地喊了声“进来”。
结果,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吴主事那圆滚滚的身影,而是一个穿着粉色宫装、明眸皓齿、手里还提着一个硕大食盒的少女——灵溪公主!
张玄心当时正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撅着屁股够地上的鞋子,看到公主殿下驾到,吓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表演一个平地摔!
“参……参见公主殿下!”他手忙脚乱地想站直行礼,结果牵动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姿势更加滑稽。
灵溪公主看到他这副模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哎呀,张玄心,你这是在练什么新功法吗?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张玄心老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微臣……微臣参见殿下……不知殿下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行啦行啦,免礼免礼!”灵溪公主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好奇地打量着他的房间(主要是打量那堆奇怪的慰问品),然后目光落在床头那根雷击木痒痒挠上,眼睛一亮:“哇!这个好玩!还会冒电光!是法器吗?”
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拿。
“殿下不可!”张玄心吓得魂飞魄散,那玩意儿电量虽弱,但电到公主金枝玉叶也是大罪过啊!他赶紧一个饿虎扑食(动作太猛又扯到伤口,疼得他倒吸凉气)把痒痒挠抢了过来,塞到屁股底下坐着。
灵溪公主被他这过激反应弄得一愣,随即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张玄心,你太好玩了!一个痒痒挠而已,至于这么紧张嘛?本宫又不会抢你的!”
张玄心尴尬得脚趾抠地,只能干笑。
灵溪公主笑够了,把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得意地说:“喏,听说你受伤了,本宫特意去御膳房给你挑了些好吃的补补身子!快尝尝!”
张玄心受宠若惊(且警惕)地打开食盒,只见里面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种精致得如同艺术品的糕点、羹汤,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和浓郁的灵气。这规格,比他上次在皇家藏书阁“顺”来的口粮高级多了!
“多谢殿下厚爱!只是微臣伤势未愈,虚不受补,恐怕……”张玄心试图婉拒,他实在怕了这些“宫廷秘制”了。
“哎呀,放心啦!这些都是药膳,温和滋补,最适合伤患了!本宫问过太医的!”灵溪公主不由分说,拿起一小碗晶莹剔透的莲子羹就要喂他,“来,张嘴,啊——”
张玄心看着递到嘴边的勺子,和公主殿下那充满期待(且不容拒绝)的眼神,感觉自己像是在接受某种酷刑。他艰难地张开嘴,喝下了那口羹。
嗯?味道居然……出乎意料的好!清甜软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暖流瞬间散入四肢百骸,连伤处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怎么样?好吃吧?”灵溪公主期待地问。
“好……好吃!多谢殿下!”张玄心这次是真心实意地感谢。看来御膳房也不全是李嬷嬷那种人才。
见张玄心喜欢,灵溪公主更高兴了,索性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一边看着他吃,一边叽叽喳喳地说起宫里的趣事,什么哪个妃子养的花猫又把父皇最爱的锦鲤捞出来啦,哪个皇子练功不小心把假山炸了个洞啦……活泼得像只百灵鸟。
张玄心一边吃,一边被迫听着皇家八卦,心情复杂。这位公主殿下似乎真的只是单纯觉得他“好玩”,跑来解闷的?可这种“殊荣”,他实在消受不起啊!万一被皇帝或者哪个皇子知道了……
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灵溪公主说到兴头上,模仿某个古板老大臣走路姿势的时候,院门外突然传来一个阴沉冰冷的声音:
“灵溪!你果然在这里!”
张玄心抬头一看,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蟒袍、面容英俊却带着几分阴鸷的青年,正是当朝三皇子!他身后还跟着几个面色不善的随从。
完蛋!被抓包了!张玄心心里咯噔一下。
灵溪公主看到三皇子,小脸顿时垮了下来,不满地嘟起嘴:“三皇兄!你怎么来了?吓我一跳!”
三皇子冷冷地扫了张玄心一眼,那眼神如同刀子般锋利,然后对灵溪道:“一个未出阁的公主,私自出宫,跑到一个外臣家里,成何体统!跟我回去!”
“我不!”灵溪公主倔强地扭过头,“我是来探病的!张玄心是功臣!父皇都夸他的!”
“功臣?”三皇子嗤笑一声,目光更加不善地看向张玄心,“一个侥幸立了点功劳的微末小吏,也配让公主亲自探病?张玄心,你好大的架子!”
张玄心头皮发麻,赶紧起身下床(动作太急差点摔倒)行礼:“微臣不敢!殿下误会了!是公主殿下仁心……”
“闭嘴!”三皇子打断他,语气森寒,“本宫不管你有什么本事,或者用了什么手段哄得灵溪开心,都给本宫记住自己的身份!离灵溪远点!否则……哼!”
那一声冷哼,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三皇兄!你凶什么凶!”灵溪公主气得跺脚,“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是你皇兄,我不管谁管?”三皇子语气强硬,“来人,送公主回宫!”
他身后的随从就要上前。
“我看谁敢!”灵溪公主也来了脾气,挡在张玄心身前。
眼看一场兄妹争执就要升级,张玄心夹在中间,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这叫什么事啊!他只想安静养个伤啊!
就在这气氛紧张到极点的时候,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哟,这么热闹?三殿下也来探望张小友了?真是同僚情深啊!”
只见吴主事那胖乎乎的身影,适时地出现在了门口,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眯眯表情。
三皇子看到吴主事,眉头微皱,似乎有些忌惮,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吴主事,你来得正好。灵溪私自出宫,有失体统,本宫正要带她回去。”
吴主事呵呵一笑:“殿下说的是,公主金枝玉叶,确实不宜在外久留。不过嘛,张小友此次为朝廷立下大功,身受重伤,公主殿下代表皇家前来慰问,也是彰显天家恩泽,情理之中。只是这方式嘛……或许可以更……正式一些?”
他这话说得圆滑,既给了三皇子台阶下,又肯定了灵溪的举动(虽然方式不妥)。
三皇子脸色变幻,最终冷哼一声:“既然吴主事这么说,那这次就算了。灵溪,跟我回去!”
灵溪公主也知道再闹下去不好,气鼓鼓地瞪了三皇子一眼,又回头对张玄心小声道:“我下次再来看你!给你带更好吃的!”然后才不情不愿地跟着三皇子走了。
临走前,三皇子又冷冷地瞥了张玄心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张玄心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比跟寂灭单元打一架还累。
吴主事晃悠进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小子,可以啊!连公主殿下都对你这么‘情深义重’?看来你这伤养得一点都不寂寞嘛!”
张玄心哭丧着脸:“主事,您就别取笑晚辈了……我这简直是飞来横祸啊!”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嘛!”吴主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经此一事,三皇子那边肯定会盯上你,但公主这边……说不定也是个机缘呢?嘿嘿……”
张玄心无语望天。这老胖子,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现在只希望,这养伤的日子,能稍微……平静一点。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然而,他的祈祷显然没什么用。
因为第二天,一个更让他意想不到的“访客”,登门了。